第9章 做鬼,死路一条

“师傅,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

“不懂就不懂啦,反正后头日子还长,路走的远了,看的多了,一些东西,自然也就懂了。”

不宽不窄的官道上,师徒俩慢慢走着,停停歇歇,虽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但就这么聊聊天,赶赶路,歇歇脚,倒也还算轻松。

一路上,作为师傅的李青山都在为李琰解答各种疑惑和科普大景王朝各地的民风民俗,从李青山的口中,李琰也算是系统性的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简单的认知。

整个大景,以州,府,郡,县为四级行政区划,按李琰的理解,大概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省,省会,市,县,以及各个县域之下的乡里村落。

大景共有两京十三州,按照自家师傅的描述,虽然这大景地方多,但真正能被中枢掌握的地方,也就那么回事,一些天高皇帝远的地界,甚至还出现了割据势力,典型的王朝中后期了属于是。

而最让李琰关心的,关于邪祟诡异之类的东西,李青山却只是简单的讲了个大概,用自家师傅的话来说,便是:

“人呐,有时候,要难得糊涂一场,入此门,行此路,见此事,其中艰辛与险境层出不穷,等你真正入了行以后,再想起现在,许是巴不得老汉我连一些常识都不跟你讲呢,当个普通人,逍遥,快活,平淡一生,日子要好过的多。”

关于诡异与邪祟的问题,在大景王朝之间早已有了成熟的分划等级,按照邪祟的威胁程度简单分为“祟,祸,厄,凶,殃”五个级别作为区分,再往上还有传说中但凡出现便能决定至少一府之存亡的“灾”级鬼物,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李青山自己活了半辈子都未曾见过。

虽然按常理来讲,自然是祟最容易解决,殃最难,但在自家师傅口中,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与理解。

“老汉我年轻时,也曾游历过大景的许多地界,见识到的鬼物也不下二百,虽多以祟居多,但也见过一些特殊的祟,可以令接触之人受到诅咒,并不断扩散诅咒,虽不会立刻致死,但危害范围巨大,这种情况下,若是太过死板,以前辈所定下的界限去看待鬼物,无疑是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李青山的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像是想起了不好的过往。

“总之,邪祟也好,诡异也罢,归根结底都与人有很大区别,老汉我习惯性的把这一类通称为鬼物,鬼,顾名思义,无法理解,无法描述,无法抵抗,无法杀死,至少目前为止,在平江府沦为鬼域之后,这大景,没人能真正意义上的杀死鬼物。”

“那师傅您老人家那晚在面馆时露的那一手?”

“那老头归根结底不过时学了鬼把戏的人罢了,又不算真正的引鬼上身,顶天了算是称得上一声是鬼物的提线木偶,真要遇上那鬼影的本体,咱爷俩别说反抗了,一个照面就得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提线……木偶?”

“普通人有富贵之人作靠山以后,便能如鱼得水的活着,用咱俗话讲这算是普通人的跟脚,修行之人拜入鬼门,向鬼物索取力量,这是修行人的跟脚。

朝廷昏庸,鬼物四起,这年头,真正的修士随着平江府的陷落也早已没落,面对不断肆虐的局势,朝廷也头疼。

这不,开海以后,朝廷便立马引入西洋人对抗鬼物的办法,以鬼制鬼,虽其中凶险极多,但效率却极高,并且随着本土能人异士的改良,这种方法便衍生出了当下各式各样像鬼影戏一般的技法。

单个人想要驾驭鬼物,自然是极难,但若是将鬼物的力量分为多分,便简单的多,那老头的鬼影戏便是如此,他所在的戏派将那一张鬼影分割多份,以一派之力进行驾驭,自然便安全的多。

但鬼物终究是鬼物,人从它身上索取力量,它自然也能反过来吞噬人,一切的交易都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码。

所以,琰子,你记住,老汉我还是那句话,做鬼死路一条。

那些人想通过鬼物之间的相互制衡凌驾在鬼物之上,若是真的可行,这天下,早就太平了,以他洋人领先那么多年的经验与技术,早就让这大景改朝换代了,又何必脱裤子放屁?”

说着说着,李青山忽然顿了顿,扭头看向李琰脖间用红线挂着的银元。

“不过,朝廷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虽然现如今大景境内,对付鬼物,已普遍默认了以鬼制鬼的方法,但好在,狗皇帝还有点良心,没彻底废除钦天监。

洪宪三十一年时,朝廷以重金向海内外修士悬赏鬼物,史称——庚子平魔,虽效果嘛,不算太好,但在传闻中,那年钦天监拼尽了全力镇压了三十七个最次也是凶级的鬼物,并制造出可以将其封印的钱币将其关进其中,称之为厌胜钱,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至少,琰子,你这枚银元,和传说中的厌胜钱,很像。”

“也就是说,这里面……关着一个凶级鬼物?”

李琰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元有些烫手。

那道佛影现在还让李琰感到心有余悸,这要是万一哪天关不住它,自己岂不是要当场暴毙?

“那我要不要把它扔了?”

“琰子,你是不是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的东西了?”

李琰点了点头。

李青山虽早有预料,但此刻难免有些失落。

“既然能感受得到,就没必要做无用功了,老汉我寻你作徒弟,是因为你灵觉高,灵觉高便容易感应到鬼物,相应的也容易被鬼物盯上,既然已经感觉到了,便摆不脱了,不过好在那玩意暂时出不来,留在身上,当个预警的法器用,也是极好的。”

“那万一出来了呢?”

“这个吗,额,老汉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没那么快吧……那啥,琰子啊,师傅跟你讲,不用太过于担心……”

就在李青山正准备安慰自家小徒弟时,即是师徒,真要遇见那种情况,作为徒弟的,自然要懂事一点,不能连累师傅,但话还没说出口,李琰忽的反问道:

“可是,我总觉得,里面的东西,似乎想要跟我做交易。”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直到乌鸦归巢,旭日东升。

朝阳下,师徒二人的影子不断拉长,赶路的二人在一尊写着“长清县”的界碑前停下。

“琰子,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吗?”

“记得,做鬼。”

“死路一条!”

最后四个字,师徒俩是同时说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