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临王都焚尸场内。
望着眼前熊熊的烈火,周辰看向炉内正焚烧的尸体。
恍惚了下,随之大股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涣散的意识重聚过后,周辰脑海里全是惊愕。
“怎么给我弄这儿来了...”
这里是大临王都,紧靠城南乱葬岗的焚尸场,自己是一名刚干了五天的焚尸人。
当下世道朝政腐败,天下兵荒马乱,贼匪横行,各地百姓全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连年的灾荒,瘟疫滋生,更是饿殍遍地,民生凋敝。
传说又有妖魔鬼怪出世,专食人骨肉,凶残嗜血。
妥妥的黑暗浊世,命若草芥,人人自危。
焚尸场则是大临朝设立,专门焚烧那些因特殊异变的尸体。
焚尸场旁就是城南的乱葬岗,尸体堆满山坡,死气冲天。
前身本是旧都流民,一路跟着流亡部队,逃荒到王都,险些饿死街头,因偷窃店家吃食,被痛打一顿后,又被扔到了这乱葬岗。
负责镇守焚尸场的官差,说他骨骼惊奇,很适合焚尸。
虽然这行晦气又危险,焚尸人十有九死,大多不得长久,但待遇很好,不仅有地方住,还每顿都有饭有肉吃。
若是不干便会活活饿死。
前身硬着头皮烧了五天尸体后,因尸气入体,当晚暴毙。
现在的周辰才得以占据这具身体。
“真是倒霉,出门拿个外卖而已,谁能想到转角有个卡车。”
周辰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就是这么个咸鱼,虽然此方世界极为危险,但一想到自己回不去,外面乱葬岗里的死尸,其中各种死法,饿死的、病死的、冤死惨死时,他绷不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这些尸体与常人死亡也不同,生前大多心存怨气。
但凡怨气积到一定地步便就会生了尸变。
不管是尸变、起尸、凶化都极为棘手,相同妖魔,具有可怖攻击力。
若焚尸人应对不了,便非死即伤。
所以这一行的位置常常空缺,鲜少有人敢主动任职,八字不硬,怕是死得极快。
这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喊:
“十三号焚尸房发生尸变,快!”
继而又是一道凄厉惨嚎。
“啊——”
周辰心头一颤,十三号不就是自己隔壁的火房?
尸变了?那个临南来的大叔,被咬死了?
他记着没错,这已经是五天来被咬死的第三个人了,前身没被咬死,却因尸气入体,同样逃不过暴毙。
现在自己穿越过来,又能坚持多久?
“孽畜!还不速速入土!”
房外紧接着又是一阵大动静。
想来是焚尸场的官差出手伏尸了。
他们都是武艺在身,朝廷正经官职,镇守在此,为避免异变的死尸,逃出危害到这勉强还算一丝净土的大临王都。
可不是面对尸变时,只能束手待毙的底层焚尸人能比的。
“这娘们怨气很重,快拿住它!”
火炉房外,动静越来越大,周辰丝毫不敢动弹,大气不喘。
焚尸场都是一人一间炉房,烧尸时会紧上门锁,所以若在中途发生异变起尸,那焚尸人必死无疑。
周辰看着炉内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的火堆,其中的死尸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了人形骨架,尸变扑起咬人应该是不能的了。
他心底刚刚升起一丝庆幸。
突然——
砰!
这间焚尸房的木门猛然破碎开来,碎屑飞起。
周辰耳旁嗡鸣,下意识趴下身体,双手护住脑袋。
“吼啊......”
一股极重极浓的死气,侵袭周辰全身,瞬间如坠冰窟,阴寒遍体。
他惊恐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目被烧得溃烂焦黑的女人,正狰狞趴在碎裂的门缝间,那一排尖利黑牙,浑浊灰败的瞳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周辰屏住呼吸,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滚!”
一声厉喝炸起,房外探来一张大手,拽住这尸变女人的头发,猛地拉回。
之后便是极其残忍的画面,身躯魁梧,满身凶煞气的官差,一刀劈烂死尸。
再随手扔回火炉继续焚烧,现场方才趋于平静。
周辰全程惊魂未定,冷汗涔涔。
这样异变的可怖死尸,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十三号房空缺,尽快补录!”
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没伤到吧?”
周辰喉咙蠕动,仰头对上了门外那双如同猛虎般的眼睛,“没...没事。”
“行,你这门坏了,烧完这具尸体,去隔壁十三号吧。”
身穿黑衣,体格壮实的汉子甩了甩手上沾着黑血的大刀,便大大步离去。
周辰看着对方的背影,说不震撼是假的。
脑中记忆告诉他,此人是焚尸场的校尉,姓陈名虎,据说那一手刀法及强悍体术,放眼整个大临都也俱是有名的存在。
常年镇守这场地,镇杀了不知多少异变死尸,乃是十足的武道高手。
五天前也正是此人将周辰从乱葬岗提起,并安排进了这焚尸场干活。
不过对方可能连周辰的姓名都不懂。
毕竟这里的焚尸人换得实在太多太快,可能不到半年时间,全部人都会死一遍,然后再由新人替换。
就如此循环往复下去,似乎永不止息。
周辰也不过是很普通很微小的存在。
“要也能练武,有这样一半的本领,估计在这狗屁的世界,吃饭就不用愁了,更不用待在这种鬼地方......”
周辰心底尽是无奈。
但现在连生存吃饭都成问题,还是先别想那些吧,能先活过一天是一天吧。
这时,炉内焚尸的火逐渐熄灭,一具可能发生异变的尸体,只剩了一段段骨灰,不见亡者生前模样。
周辰埋下先前惊悚心情,这样的事,以后恐怕每天都会上演,不足以为奇。
随后挑起铁铲钳子,准备清理炉内骨灰。
一般焚烧的死尸骨灰,有主的家人领走,无主的,第二天便倒进乱葬山野中,任风吹飘散,融入自然。
可当周辰将骨灰铲起时,眼前陡然一花。
迷蒙的花影幕布呈现在眼前,似真似幻,水波状的涟漪轻轻荡开,交织着火炉内尚未燃烬熄灭的煤炭,灰暗火光在他面前摇曳生姿。
周辰看得惊奇非常,凝神关注。
旋及便是一幅幅虚幻画面,逐一演绎,似走马观灯,又似映照在篷布上的模糊影像,那赫然是这具被焚烧的尸体生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