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巧破阻挠

雨势渐小，一行人过了三大殿，至乾清门下，因有朱允炆在队伍中刷脸，一路上禁军放行。

“还有最后的机会，我当你们没来过！”朱允炆皱着眉头，内心却冷笑。

单从决策来讲，此刻见爷爷的想法确实很妙，但要怪就怪这群棒槌平日里不学无术，深深被爷爷厌恶。

若见了爷爷，他定会为朱高煦求情，将其恶劣的罪行，求个严惩不贷！

“阿煦，我会帮你的。”朱允炆继续激将。

朱高煦把他的话当屁放，眨眼间，已有禁军将领前来问话。

“哈哈哈！”一阵爽朗得笑声传来。

“金吾卫来报，说你们几个小辈夜聚宫前，本侯还不信，竟真是！”

来的是郭英，淮西二十四功臣之一，封武定侯，从西北战场荣退后，掌管宫廷禁军，除锦衣卫外老朱最信任的勋旧之一，将其比作唐代的尉迟敬德。

朱高煦也不废话，拱手道：“侯爷！凡请通传陛下，燕王之子朱高煦求见。”

“朱高燧亦同求见！”

“周王之子朱有爋求见！”

“秦王之子朱尚炳求见！”

“晋王之子朱济熿求见！”

郭英年将六旬，却仍膀大腰圆，气场逼人，闻言他故作沉吟，眼光逡巡，扫了眼江氏，最终落到朱允炆的身上。

“皇孙殿下亦要见陛下吗？陛下回宫的晚，此刻刚睡下，不如明日再来。”

说完更是请朱允炆单独到一旁。

低声道：“殿下求见，可有急事？我见江娘娘陪同，甚为奇怪。”

“并非要见陛下，不瞒武定侯，今夜东宫出了大事……”

不等朱允炆说下去，郭英连忙打断：“本侯明白了。”

接着郭英走至众人身前道：“陛下已休息，任何事待明日奏禀，回去吧！”

郭英的表态，几乎要压下此事，如今储位空悬，秦、晋、燕、周四位藩王皆有意争储，藩王们不下场，光凭小辈们的意气之争还上不了台面。

郭英之所以询问朱允炆，因为朱允炆在东宫势力的拥趸下，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

其他人对郭英来说还是太嫩了，只配坐小孩那桌。

朱允炆换上一副关心的神色，配合着道：“皇爷爷睡的浅，实在不该打扰……”

朱高煦闻弦知意，两人一唱一和演双簧，要按下此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遂冷笑一声，打断道：“侯爷还有心思闲聊，今夜头七，皇天有眼，太子伯父显灵啊。

“太子显灵？”郭英闻言愣住。

“对呀，若耽误了时辰，我必禀告祖父因你误事致使父子天人永隔，陛下不能见先太子的最后一面。”

郭英几乎瞬间明白了过来，吃惊的看了朱高煦一眼，天太黑，看走眼了，这小子不是个善茬。

“侯爷不信？此事我们亲眼所见。”

“鸢丫头你说是不是？”朱高煦捏了捏背上朱允鸢的小脚。

朱允鸢生怕别人不知道般，大声道：“爹爹打跑了坏人！爹爹最疼鸢儿。”

此话引得禁军们面面相觑，偏没有一个人敢犯忌讳出来说太子死了。

郭英扫了眼朱允炆，朱允炆连忙摇头否认。

朱高煦大喝道：“武定侯好胆，如此大事还要隐瞒不报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英只要不想明着掺和争储，便不敢再拦，要知道朱元璋特意把汤和调入京城，就是怕藩王们勾结禁军宫变。

汤和将才换班休憩，若把他惹了来，自己可就要失去朱元璋信任了。

可以卖东宫面子，但不可以站队，禁军总把子的位置危险的很。

郭英沉着脸道：“既干系太子，已不是本侯能做主的了，你们且等着，我速报乾清宫。”

乾清宫规模极大，乃是寝宫正宫。

朱元璋实际上住在乾清宫旁的西宫——月华宫。

老朱天命所归的年纪，按宗法该搬往乾清宫住到寿终正寝，但他本就是开国皇帝，凌驾于宗室之上，无人敢强求。

此时月华宫。

朱元璋正披着龙袍坐在金銮上，顶着黑眼圈，身子侧倚着，闭眼想的入神。

良久喃喃叹道：“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外交、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

随即脑中浮现出朱高煦义正言辞的模样。

朱元璋啐了一口，这孙子，该打！

几句话便让他辗转反侧，觉也睡不好，这才索性来殿上批阅奏折。

如今北有蒙元觊觎中原之心不死，南有沿海倭贼之祸，大明面对边陲尚且战战兢兢，何谈制霸寰宇。

无疑痴人说梦呀！

朱元璋大感郁闷，突然灵光一闪，这孙子既然能想到这些问题，难不成已有对策？

念及于此，朱元璋心痒难耐，看着天色，期冀早些天亮，把朱高煦招来问对。

“陛下！”宦官尖细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

司礼监提督太监王德匆匆入内道：“启奏陛下，武定侯来报，允炆小殿下和几个藩王府的公子求见……还有东宫侧妃江妃母女。”

朱元璋听得眉头一皱，这会儿寅时，再过一个时辰便天亮了。

他没有睡觉，不代表就可以被打扰，连夜以来，失子之痛如蚁噬骨，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何其残忍。

他本淮右布衣，天下于之何加焉，可既加焉，又岂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元璋抿了抿嘴，简直从舌尖上苦到胃里，年少时亲人离世，历经生离死别，从战争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路颠沛流离早已练就他那颗钢铁之心。

可他终究是个老人，好不容易因为朱高煦献的世界仪振作起精神，暂时不愿面对东宫的孤儿遗孀，再唤醒那些窒息痛苦的记忆。

悲痛数不尽了，随他去吧，像刀疤一样，融在肉里，藏在衣服下。

“咱累了，不见，让允炆他们下去吧！”

朱元璋手抬了抬，合上奏折，自顾起身拿起案牍上的水晶镜，往旁架上的世界仪走去。

王德身为司礼监提督，总宪宫内太监，极擅长揣测圣意。

因上半夜听了朱元璋对燕王父子的呵斥，故意不提朱高煦，且朱高煦言及‘太子显灵’这等鬼神之说，能唬住郭英，却唬不住他。

但瞧见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先前的判断，心中暗想，以后皇孙中又多出一个需巴结的人了。

“臣刚才着急失了智，罪该万死，燕王府二公子也求见陛下。”

“谁？”朱元璋眼睛一亮，精神抖擞了些。

“燕王之子朱高煦，他说‘先太子’魂归来兮，要面见陛下。”

“胡闹！”朱元璋顿时吹胡子瞪眼儿。

又叹气道：“罢了，这逆孙行事颠倒，咱右眼皮跳，果然有他准没好事”

朱元璋揪了揪胡子，不知怎么的，提起朱高煦，竟然有些兴奋，像是面对一件新奇的宝贝，迫不及待的探索奥秘般。

“宣，这逆孙害得咱睡不着觉，再敢惹祸，待会儿有他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