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兄油弟攻

月华宫。

朱棣垂头丧气的坐在餐案旁，旁边是正夹菜的朱樉。

朱樉先吸溜一口炖烂的羊肉，这才放下筷子道：“父皇，老四想上进，想去东南抗倭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子认为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朱元璋将吹凉的汤放下，骂道：“咱看他是想要咱屁股坐下的位子，漠北的节帅没当够，连东南的兵权都要伸手了。”

朱棡接话道：“不至于的父皇，这样儿臣给您出个主意，你让老四把漠北的兵权交给儿臣，好让他一心一意的经略东南，打虎亲兄弟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棣苦着脸对朱橚道：“别呀，三哥，你……这是趁火打劫。”

周王朱橚和稀泥道：“父皇、哥哥们吃菜，吃菜。”

要说朱棣也倒霉，原本兴致高昂的进宫，没曾想正遇到朱元璋教训秦晋周三位藩王，恰好被一块训。

老朱临了问他入宫所为何事？

朱棣便大着胆子说了朱高煦身体不舒服需要休养，查倭以及经略东南的差事交由他。

朱元璋一听便炸了。

“他身体不舒服，他比野兽都能蹦跶！”

“不舒服的是朕，是咱！他悖逆咱，老四你教的好儿子，咱打死你！”

好在朱樉、朱棡、朱橚三人拉着朱元璋，等他气顺了后，父子几人很久没有一起吃家宴，遂安排了午膳。

这一吃，就是一下午，老朱硬是把一场午饭吃成了小课堂。

细数了几个儿子在封地的胡作非为，敲打后又勉励了一番，讲到朱棣的时候，朱元璋想到了朱高煦，心里添了堵，又把朱棣骂了一顿。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朱橚给其他几位兄弟递了个眼色。

自从上次朱济熿跟着朱高煦夜闯了禁宫反被表扬，他就意识到了朱棣很可能回不了北平了。

既然老爷子没有直接把位子隔代传给朱允炆，说明有心在他们兄弟几个中选一个出来继承大统。

现在老爷子对老四的儿子朱高煦如此爱护，明眼人也看出来了，老四简在帝心呀。

加上朱棣在锦衣卫当差的时候，办过的大案都暗中保全了不少的官员，很多官员还是领他的情，看似五龙争储，实际上也就是老四和朱允炆争，他们其他三个兄弟也就是陪跑的。

如果这样，老四铁定回不了北平了，那兵权必须要交出来，他要是吃了一波老四的肉，就肥了呀。

朱棡念及于此，眼里燃起炽热，努力道：“父皇，儿臣听说朝里面不少人上折子藩王归藩，儿子虽然想在您的膝下尽孝，但奈何军务在身，迟早是要归藩的。”

朱棡眼里浮现担忧之色，叹道：“可父皇您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若儿子们全部归藩，无一人在您膝下尽孝，百年之后，我们又有何面目去下面见娘和大哥。”

“是呀！父皇！”朱樉长叹。

“父皇！体会儿子们的一番苦心吧。”

朱樉看了看朱橚，和朱棡一同道：“请父皇留老四/四哥在京城侍奉！”

朱棣有些惊讶和惊喜，他们……竟然私下约好了支持自己。

这一番话，等同于他们支持自己成为储君，关键时候还是亲兄弟靠得住呀。

“二哥、三哥、五弟！”朱棣大为感动。

朱棡话不停歇道：“父皇，儿臣请命将老四在北边的军权交给儿臣，由儿臣节制。”

“是呀，父皇，老四不回北平，拨给他修建王府的银子正好给儿臣度支，儿臣最近花销有些大。”朱樉理所当然的道。

朱橚连忙道：“还有儿臣，儿臣打算从北平迁一万户富商到开封，去岁河南大旱，流失了大量的商户百姓，导致开封的经济一落千丈，儿亟需富商到开封经营，重振经济，四哥藩地的商户富庶，恳请父皇允许。”

朱棣瞪着眼睛，这哪是支持他呀，这分明是吃他的肉呀。

说难听点，这和吃绝户又有何区别？

老二要他的兵权，老三要他的银子，老五要铲了他的根呀。

果然，他们老朱家不愧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呀。

可自己总不能拒绝吧，哪有在外领兵的太子？只有在外逃亡的太子。

朱元璋气笑道：“咱倒是小看你们了，老四才给咱伸手完，你们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一个个手长的很呀。”

“这饭你们不要吃了，既然吃不饱就饿着！”

朱元璋猛地将筷子砸到碗上。

四人连忙起身跪下道：“父皇息怒！”

“滚！都给咱滚。”朱元璋大骂。

等兄弟几人走后，朱元璋捏着鼻心，一阵头疼，这几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北平重镇，岂能儿戏，北方节帅，更是不能轻易换将。

老四能节制北方，完全是他有一个好岳父-中山王徐达。

老三虽然年富力强，练兵有术，但要经营漠北，资历和威望上差了许多。

北方若不是老四坐镇，也许只剩下一人了，蓝玉。

朱元璋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深了些，招来蒋瓛。

“蓝玉那边，可有动作？”

蒋瓛道：“太子薨后，凉国公在家中整日饮酒，言语上……”

“说！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言语上，对陛下不敬，说国事太重累垮了先太子，还说藩王们野心勃勃，都想要太子之位……”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打断道：“够了，继续盯着。”

“是！”

“对了，朕让你查周德兴通倭的事查清楚了吗？”

“臣查清楚了，根据陛下提供银库的位置，臣查到了这些宅子每月都会从江上运来一批煤，这些煤确实是朝廷允许的开采煤石的商号——秦家商号供应在京煤商，手续商牒皆正规，银子便随着煤石入京的买卖分批运到了这些藏银的地方。”

朱元璋冷笑道：“秦家商号？一并端了！绝不姑息这些奸商。”

“是。”

朱元璋忖度着周德兴如何处置，问道：“朱高煦那逆孙呢？敢和朕撂挑子，他倒是第一人。”

蒋瓛实际上有很多关于朱高煦的恶行想要告密，比如收容女倭，比如派人去挖藏银，但还是忍住了，每次他一说朱高煦的坏话，总是弄巧成拙，老实的答道：“皇孙殿下出城去放炮了。”

“放炮？！”

“是！”

蒋瓛将朱高煦从王府出来到了南大营的过程陈述了一遍，过程中夹杂了私货，把女倭和挖藏银的事都抖了出来。

朱元璋脸上顿时扬起笑容：“这小子故意给咱拿乔，咱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吗？他舍不得这些银子就好呀，舍不得这些女倭就好呀，说明他说的是气话。”

蒋瓛惊掉下巴，朱高煦做出这么多离谱的事，陛下居然拍手叫好。

有时候蒋瓛甚至怀疑，朱元璋老来昏聩了，眼瞎了，才看不到朱高煦如此胡作非为。

朱元璋见蒋瓛一脸的惊讶，顿时大骂道：“瞧你那副蠢样，去，把咱的好圣孙请进宫来。”

“是是！”蒋瓛汗流浃背。

他还未退下，只听朱元璋又道：“不用了，朕要微服出宫，亲自去见咱的好大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