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二,瞧你长的……是真丑,真是丑

虽不过是冬月初,北宁江上的晚风,已经露出凛冽的苗头。

若不穿上厚厚的棉衣,是绝不能承受住能吹出眼泪的风的。

然而,飘在北宁江上讨生活的人,无论是撒鱼网的,还是散鱼钩的,不是厌烦天冷,却多盼着天冷些,再冷些。

天冷了,北宁江沿岸的人们,才会吃北宁江特有的鱼火锅。

只是穷人不比那吃马头鲛的富贵人家,只得吃些小杂鱼。

咕噜咕噜……

一条画着巨鲸吐水的巨鲸帮巡弋船上,也架起了火锅,烧个滚开。

巨鲸帮的巡戈船,只有一桅,船长且窄,左右各有四橹。

全力前进,堪比宁渡县的飞腿子。

就在船篷里,整个班组八个人正围着一个超大的火锅说说笑笑。

对于王六运来说,今夜是他人生中永远难忘的经历。

自己的帮主,八千人大帮巨鲸帮的帮主,竟纡尊降贵,来到这条小破船上。

帮主不嫌他们身着污损,不嫌他们糙腥,大大方方地与他们挤围炉。

还给他们亲自夹菜。

前几日帮里兄弟被害的事他们听说了。

不知道哪里的贼头,敢在这条水道上,捋巨鲸帮的虎须,而且一连数天。

这是挑衅!

帮主前几日征召胆大的跟他一同巡江,他十分有幸被选上了。

因帮主前些日子与他们共同检查船运,共同剿灭江上恶客,关于帮主之前不会水怕水的谣言,渐渐的消失了。

帮主,船篷的那张漆黑泛幽光的五角硬弓,和那几壶破甲重箭,让王六运他们特别安心。

这可是五角硬弓啊!

除了神力无敌的帮主,谁能张开这么重的弓!

……

李洵为了防止他们拘束,已经是身着普通帮众的衣服。

他眼见还是不能安心,于是讲了几个笑话才令他们放松下来。

李洵亲自添炭,亲自烹调汤水,又亲身捕抓江中鱼蟹,当场宰杀,什么事都亲历亲为。

他所准备的吃食,必然是这些人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

巡戈船上的帆只挂上了一半,顺着江风游走。

船上的杆栏处挂上了四个灯笼。

即使从数里之外,也能看到这里有弋船行进。

上次出事后,李洵大大减了夜值班组数量,并与帮中涌现的众高手夜值。

他除了保证巨鲸帮总堂口正常运行,特地抽调安排巨鲸帮二十几个吞食五气的,分为三组,每八九人为一组巡戈。

自从李洵全无保留的将《破玉锤》《断碑脚》这种帮中难得一见的功法普及到核心弟子,甚至将《拳意无尽意》分拆出部分功法,传给他的嫡系。

短短一个多月,由于数量足够多,原本卡在架鼎层次多年,甚至终生无望吞服五气的很多帮众,竟也跨过了那道至关重要的关口。使得李洵抽调帮众夜值时,能在巨鲸岛留足高手。

今天晚上已是李洵第三次夜值。

李洵肉身已修成不漏,精气艰绝难散,即便当面,也难以觉查。

“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应该自动放过那一堆高手组成的班组,而特意选我们这些软柿子捏吧。”

李洵心里洞明。

哗啦啦……

船外的浮漂响了起来。

有大鱼上钩。

船篷口处的王六运听到鱼咬钩大喜。

他见旁边坐着的李洵还想起身,连忙道:“帮主,哪能一直让您去捞鱼杀鱼!可不敢再让您动手了!让小的去!”

王六运说完起身去船肚槽位上,捋着放线,一段一段生拽,把鱼捞上来。

王六运拽了好一会,终见了鱼,分量十足的大草鱼。

大喜之下,王六运正拿抄网抄,李洵却抄起筷子扔出如箭。

他偏身往王六运身下一扔。

那筷子点在王六运膝盖麻筋上,王六运腿一麻,立时弯了腿!

嗖!

王六运头顶贴着头皮一声呼啸而过!

险之又险地躲过!

箭袭!

“趴下!”

李洵喝令帮众立刻趴下。

他早就吩咐好了,万一有变故,所有人必须趴下,不准发声,更不准起身迎敌。

完全当作是工具人就可以。

船篷中提前放好的钢板,终于有了用处,使得纷纷来袭箭矢被挡下,保障了篷内帮众的安全。

李洵手捏了一把炭灰,重重涂抹到脸上,外人无论如何也分不清,眼前这个瘦削的黑脸,是堂堂巨鲸帮主。

李洵拿起硬弓,想了想,又放下,扯来一大块挡风的粗布遮个严实。

他拿起王六运用的一石弓“慌慌张张”走到篷外。

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艘船。

大概是不再担心李洵等人会跑掉,船上由方才的黑寂,渐渐点亮了灯笼。

一时间江面上亮如白昼。

李洵见到了两个“老熟人”。

这两人是那天来“求助”老者的两个跟班。

一个三十几,一个二十来岁。

他们各持宝弓,年长所持弓为两角,另一年轻的所持弓为一角。

他们直立船头,见到手拿一石的射鸡弓,浑身上下“抖如筛糠”的李洵,嘴角泛起冷笑。

李洵略微思忖,捏了捏脖子,换了一种略沙哑的声音大喊道:“好贼!哪来的蟊贼?竟然敢袭击巨鲸帮巡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不报上名来!”

那年纪略长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巡戈船里趴着不敢抬头看他们的巨鲸帮帮众,见李洵还在此虚张声势,朗笑道:“你这卑微小奴,还不配闻听我的名号,你家帮主李洵还差不多。”

“好胆!竟敢直呼我家帮主的名讳!你什么身份,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刚刚苏醒吗?獐头鼠目的媒婆死敌!青楼伶伎的倒胃神器!沉鱼落雁的最大反例!”

这位男子勃然大怒!

他因相貌丑陋,平生最恨别人攻击他的长相。

“待会儿,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因我说了个天底下最实的大实话?”

男子抄弓,想当即将李洵毙死,却被那年轻的手一下压。

那年轻的开了口:“好个伶牙俐齿的。”

他持弓搭箭,拉圆了弓,手一松。

唰!

几十步外,挂灯笼的线断了,一只灯笼掉在了江里。

很快熄灭。

“我这一手断线的箭术如何?你若想要活命,须得认真回答的几个问题!

我问你,你们帮里……”

“很一般啊!”

“嗯?”

“我说,你这箭术,很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