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医院就是这样,病人看病按自己的节奏,大响午的,跑到食堂来看病。
正涮拖布的我忍不住扬声说:“王医生,要不要再将你的饭帮你热一遍?”
王医生早早秃顶的头顶着几缕头发,显得分外滑稽,眼神格外温柔可亲:“谢谢,不用了。”
他给一个不能带节育环的女人讲各种长效避孕药,讲完了,来句千篇一律的结束语:“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
每次听到这儿我就感觉王医生象专门让自己听似的。
我忍不住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句:男人婆。
镇上的人不是不看好我和姜小武的事,是根本就不看好姜小武这个人,他十几岁就辍学跑到外面,不知为啥去年跑了回来,在镇上替人看台球厅。
爹都打了我好几次了,娘也说:“小武不是正经人,咱嫁个本分人,有吃有喝不受打骂就行了。”
可我觉得,小武是多么干净洋气的男孩啊!
他穿的衬衣雪白如新,领子竖起来,胳膊挽到肘部,整整齐齐塞到牛仔裤里,每次来接我,远远地扬眉冲我笑,我便觉得自己跟医院门口的小白杨似的,整个人都在风中飞舞起来。
晚上我偷偷跑出来和姜小武约会,村子后面的小河边,月光清澈如水,小武上下其手把我揉捏得也快化成水了。
他说:“我,哪天我带你跑吧,咱们去南方,挣大钱,回来孝敬你爹娘,他们就同意我们的事了。”
小武说完,火热的唇,绵长的吻,把我带到了踩着云朵般的空中,我都快窒息了。
坐汽车,倒火车,再坐上南下直达广州的动车,我觉得一切都恍如梦境。
窗外,是倒退的山川树木,车厢里的服务员们光洁的额头,散发着象牙色的光泽,礼貌纯正的普通话透着说不出的温柔甜美。
下了动车,人流如蚁,我紧紧攥着小武的胳膊,我有着乡下女孩子的胆怯、土气与卑微,城市熙攘的汹涌轻而易举就扑倒了我。
我现在, 只有小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