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做这一行,你会做些什么呢?”蓦然,身旁女声响起,萧恬侧脸看向她。
此刻的她,一改往日的诙谐,说得认真。
“我啊,真的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萧恬轻笑一声:“要是我妈,肯定早早地帮我安排好去考编了。”
“呵呵,那还真的是同一个天下同一个妈。”杨千千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忽地正式道:“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
话落,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萧恬很诧异,侧过脸定定看着杨千千。
“培训教室可能要关闭了。”
关闭?
怎么可能?
萧恬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开口。
“是不是觉得很突然?”杨千千问。
失落和难受顿时侵袭而来,这一切不都挺好的吗?为什么呢?
萧恬:“我不明白。”
杨千千缓缓道:“三年前,刚从国外学习回来,我就参加了全国烘焙技能比赛。那时候真的超级幸运,同行的都是业界优秀的甜点师,我却得了个冠军。”
当时人声鼎沸的夺冠现场,萧恬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也是点亮她梦想的火把啊!
“你不知道,我那个获奖的甜点有多少人想花重金买配方,我都没卖。”
“但是老杨呢,他们想我当老师,让我把烘焙当作兴趣爱好算了,我不乐意。一合计,就投资了这个烘焙教室,好歹也是个甜点老师,大家都开心。”
“后来,我把当时夺冠的甜点放进课程里,果不其然,上完课的第二天,配方就开始满世界传了,我早知道会这样,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杨千千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灯光的折射下扑闪扑闪,如潭水一般波光粼粼的眼眸似看不到底。
萧恬紧挨着她,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那个时候真的有太多太多赚快钱的机会了,我没要,也不想要。”
“冠军的热度一过,圈子更新换代,我又不乐意把自己的爱好摆上台面来营销,招生就没那么容易了。”
烘焙这一行向来都是这样,新东西层出不穷,要是红利期没有牢牢抓住,很快就会淹没在行业长流中。
杨千千脸上浮现一抹淡淡地愁容:“最近一年培训教室都处于亏钱的状态。今天回家又求着老杨给我拨了一笔救灾款,呵呵,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够撑半年的。如果还没有任何改变的话,培训教室就只能关了。”
难道甜点师的最终宿命真的只能这样了吗?萧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滋味。
“还有半年,我想再努力一次。萧恬。”杨千千侧过脸忽地看向她,眼神坚定:“你愿意和我一起再努力一把吗?”
萧恬眼底突然就亮起了一道光。她就知道,那个同她一样顽强倔强的全国冠军,又怎会轻易向现实认输?
萧恬心血澎湃地,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好!跟着我老板一起搞事业。”
再无需更多言语,两人只相视一笑,碰杯,一饮而尽。
两三杯下肚,不胜酒力的萧恬开始有些晃了,脸颊的红晕逐渐蔓延开来,一旁的杨千千依旧十分兴奋。
倏然,桌上的手机滴滴滴滴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老杨”二字异常醒目,杨千千顿时泄了气:“老杨的电话。”
杨千千侧身看向有些上脸的萧恬,捏了捏她泛着红晕的脸颊,“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哦,我马上回来。”
“好。”萧恬应声答应。
卡座里的人们笑得大声,萧恬从虚无中回神,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嬉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萧恬这才感觉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杨千千离开后,她只觉得自己像汪洋里的一叶孤舟,漫无目的,无处停靠。
萧恬无趣地收回视线,无意中扫了一眼吧台,一盒细长女士香烟和一个镶满钻的圆柱形小打火机静静地躺在那里,萧恬一眼便认出来,是杨千千的。
萧恬把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揣进口袋,径直往二楼走去。
忽地转念一想,万一杨千千回来找不到她,便回头特意和调酒师交代了一声,这才安心离开。
不远处的卡座里,“诶诶,林畅你发什么呆呢,喝酒喝酒!”一男子不满地催促道。
男人眉头一皱,视线依旧追随着从吧台离开的女子,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咕噜一口送入喉中,起身。
“你小子又逃酒!”
“洗手间。”林畅冷淡地撂下一句话,无视旁人的阻拦,阔步向前。
萧恬有些晃悠地穿过吧台左侧的小门,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上二楼。
二楼是清吧老板的私人待客室,鲜有人来,Vip常客才能进入。调酒师见萧恬是杨千千带来的,便没阻拦。
萧恬放松地倚靠在二楼平台的扶手上,光亮就这样缠绕在指尖。
眼眸微眯,薄唇轻启,萧恬试探性地轻吸一口,紧接着“呼”地一声吐出,一缕缕烟雾在眼前弥漫开。
萧恬吧唧吧唧嘴,试图寻找香烟在口腔里残存的味道。有些淡了,竟尝不出滋味。
萧恬皱眉,索性闭上眼,猛地再吸一口。
完了,太多了,烟像是被分成了两股,一股直充脑门,一股深侵入肺,岔气了。
林畅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恰好看到楼上正猫着腰不停咳嗽的萧恬。
有趣。
林畅眼底噙着不经意的笑。
早在眼前的这个身影刚进门时,他便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了。与同行打扮靓丽的女生不同,她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长款风衣,腰带随意系在身后,脚步轻快,衣摆也随之荡漾,尤其那一头柔顺飘逸的及腰长发,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上等的黑色锦缎。
萧恬似乎感受到了从某个方向聚焦过来的目光,睁开被烟熏模糊的双眼,朝着楼梯向下看去,恰好撞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眼前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白衣黑裤,棱角分明的脸庞,敞开的领口下隐约可见饱满的肌肉线条,袖口被随意的挽起,姿态随意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