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惑仔

在那个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的傍晚，张磊的脚步跟随着豪哥，穿梭于工地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将青春的印记刻印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中。

午后的阳光已不再炽烈，却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热量，如同张磊心中那份逐渐消散的新鲜感，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无聊所取代。

他环视四周，那些冰冷的钢筋、沉默的混凝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将是他未来日子的常伴。

张磊不禁暗自嘀咕，难道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那些老一辈的工人，一生与钢筋混凝土为伍，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看图纸、支模板，下料、绑扎，打灰的循环，这样的生活，真的适合他吗？

头顶的烈日如同无情的审判者，汗水“嘀嗒”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每一滴都似乎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与梦想的遥远。

张磊抹了一把汗，心中更加渴望下班的那一刻，那份对自由的向往，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愈发强烈。

年轻的心，总是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渴望成为那个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英雄，或是掌控一切的王者。

然而，现实却像一盆冷水，将那些幻想浇灭。在这里，他既不是将军，也不是队长，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一个被生活推着前进的“牛马”。

他曾以为自己是那个能拯救世界的奥特曼，现在却发现，世界并不需要他，地球依旧自转，日出日落，他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

为了打破这份沉闷，张磊试图与豪哥交谈，询问起钢筋规格核对的事情。

豪哥的回答简洁而坚定，每一个细节都需要他亲自把关，因为这是责任。

张磊点头应和，心中却泛起了涟漪，这些看似高大上的话语，在他听来，不过是空洞的说教。他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与他想象中的工地生活相去甚远。

终于，傍晚的铃声如同救赎的钟声，宣告着一天工作的结束。张磊和同事们回到驻地，晚餐后，一群年轻人嚷嚷着要去打球，仿佛是要将一天的压抑都释放在球场上。

驻地前的简陋球场，在夜灯的照耀下，成了他们暂时的避风港。张磊也加入了其中，尽管他对篮球并不精通，但在这漫长的夜晚，打球成了一种难得的消遣。

而那些有家室或有伴侣的同事，则选择去核电新村外散步，或是逛逛市场，享受一份简单的幸福。

张磊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在这个光棍率高达95%的施工单位，孤独似乎成了常态，除非像岳不群那样，心中已无波澜，或是已经尝过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否则，谁又能真正甘于寂寞？

打完球后，张磊满身大汗地回到宿舍，正准备洗澡，却见小歪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磊子，晚上去网吧看电影不？潇洒一下！”小歪的话如同一股清流，瞬间冲淡了张磊的疲惫。

“你女友呢？”

“她…有事…”小歪支支吾吾，并非常态。

“罢了”，张磊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至少能暂时逃离这个压抑的环境。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小歪指着月亮，故作深沉地说。两人虽然买了笔记本电脑，但还是怀念网吧的日子，于是，“怀旧”成了他们的娱乐主题。

大鹏半岛的夜晚，海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小歪带路，两人来到了距离核电新村200米远的网吧。

网吧规模不大，却足以满足这个小镇上年轻人的娱乐需求。小歪豪气地掏出钱，递给网吧老板，“两台机子，通宵！”

张磊一听，连忙拒绝，“通宵？明天还上班呢！”小歪却笑了，用力捏了一下张磊的肩膀，“兄弟，二十出头的年纪，眯个十分钟足够了。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熬一夜，三天才缓过来了。”

他郑重其事地说，“生前无所事事，死后自然长眠。今天通宵我包了，网费、泡面、可乐，一样不少！”

张磊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被小歪的热情所感染，答应了他的邀请。

毕竟，能在这个无聊的夜晚出去透透气，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两人坐在电脑前，开始挑选电影。最终，他们选择了一部动作片，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网吧的环境并不怎么好，但在这漫长的夜晚，能有个地方消遣一下，已经足够了。

凌晨三四点，两人结伴回宿舍。夜色已深，街道两旁的路灯昏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海风带着微咸的气息，吹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小歪边走边问，“你看啥片子，津津有味的？”

“古惑仔！”张磊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小哑巴，真够味。我也想当一回大哥，寻找真爱‘小哑巴’。”小歪边说边抹了一把鼻涕，引得张磊一阵嫌弃。

“脏死了。”张磊皱了皱眉，却也忍不住笑了。

“磊哥，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像这样，为了个女人或者别的什么，跟人大打出手？”小歪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张磊笑了笑，拍了拍小歪的肩膀，“得了吧，你以为咱们是铜锣湾的扛把子啊？那是正经人吗？”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嗡嗡的”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两波少年手持刀棍，骑着摩托在路中央群殴，场面混乱不堪。

小歪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卧丢，这不是古惑仔电影里的场景吗？怎么还真碰上了？”

张磊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他赶紧拉着小歪往旁边躲，生怕被波及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玻璃瓶从人群中飞了出来，直接朝他们这个方向砸来。

啪！

张磊眼疾手快，一把将小歪拉到了一边，玻璃瓶在他们身边炸开，碎片四溅。

小歪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跑！”

“跑什么？”，张磊也是心有余悸，那群古惑仔追着他们砍。“你惹事了？”两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回了新村。

毕竟，这帮小崽子，也知道核电新村上千号工人“惹不起的”。

回到寝室后，小歪赶紧关上门窗，生怕那些古惑仔追过来。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说，“差点命要了？”

张磊“呼呼”想了想，“你小子，外面不是租房住了，为什么突然回来？”

“单位宿舍，你管我？”张磊一想也是。毕竟这些“鬼火少年”从小不读书，没啥文化，又挨着香港，深受“古惑仔”文化的影响。

但是“鬼火少年”也不会毫无目的砍人，这小歪八成“有问题”。

“罢了”，睡一两个小时，还得上班。张磊笑了笑，恐吓说，“我听说附近很多飞车党哦。”

他的话让小歪再次紧张起来，但随即又释然了，“啊？！我还以为东莞是男人的天堂，服务态度世界一流，哪知道还一群小崽子。”

“哈欠……”张磊伸了伸懒腰，抹了一把脸，倒头就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