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姐妹

之初收到了许氏给的一条炭笔和一叠纸,几张花样外带一个针线包,许氏慢慢的教她把炭笔削尖,把纸蒙在花样上,花样子很简单,云纹,草纹,万字纹,竹叶,梅花。之初呆呆看着。不说话,不动手。

许氏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之初不喜欢吗?永善说你喜欢写字,描花样和写字差不多呀,你学会了,可以自己做鞋袜,做衣服,多好看呀。”之初不说话,许氏又说:“你放心,纸笔也给你买,你爱写字也好,你阿爹喜欢爱写字的。”

当晚,之初收到了笔墨,两支笔,一支写字,一支描线。

夹子打好后,之初跟着一块做针线,她拿出许氏给的针线包,照着许氏画好的线,剪好鞋垫,三层准备缝合之前,她想了想,又在中间足弓的地方铺了一层薄棉,然后开始缝合,掩边。她动手很快,王氏看了不由惊奇,她自己的两个女儿是在她的教导下练过针线的,在旧布上练习缝直线已经一年多了,这才开始教着做活儿。

现在看看之初明显比她的女儿手法熟练很多,她觉得许氏一定是私下里教过的,但是她又不肯定,之初有病全家都知道,而且许氏自己的针线活一般,这得下多大功夫才能把自己的女儿练成这样,而且一家子天天在一起,也从没看她练习过,以王氏对许氏的了解,许氏没有这样的心机,而且也没必要,王氏觉得家里就她们妯娌俩,她感觉妯娌关系还是可以的。

看来只能是之初有天分了。

之初没想这么多,她缝好鞋垫,又把自己抹过糨子的小花布,薄纱整理好,细心的剪成一片片的小桃心小圆片,又找了几根小竹枝,头上加了一点棉花形成一个小圆头,用布条将竹枝裹好,再将剪好的布片一层一层裹好,慢慢的一朵花出来了,大家纷纷赞叹。

最先看到的是赵氏:“哟,大妹妹,这是怎么做的呀?”美珍美珠看了纷纷称赞,美珍说:“还真好看,我看爹爹店里的五文钱两只的都不如这个。”老许氏见了也很高兴:“初姐还有这巧手呢,难得的巧心思啊。”

之初就着自己的原材料做了七朵花,家里的女眷一人一朵,她自己留了两朵。

晚膳的时候老郑瞟了一眼老伴头上的小花,感觉颜色太嫩了,又见儿媳孙女头上都有。他没说话。

晚上只剩下他们老两口的时候,他见老伴取下那朵小花,便问道:“这是老大店里的?他怎么给你选了这样颜色的?”老许氏举着那朵花:“你想不到吧,这是大丫头做的。”

老郑接过来看:“真的?大丫头做的?”

“那是,我亲眼见的,那小手灵活着呢,我就说,长得那么通透的孩子,怎么能是傻的,老二媳妇看来也用心了。”老许氏沉思着,她看之初做针线,走线不太直,针脚也一般,算不上细密均匀,但是下针毫不迟疑,动作很熟练,老伴常说字如其人,老许氏觉得女人的针线也一样,单看这针线可不像她大孙女的表现。

许氏也正拿着花给郑二郎看:“我看了,那小手可巧了,就跟变戏法似的,没人教呢,大嫂都夸了半天。”

郑二郎也问:“真的?你亲眼看见的?”

许氏嗔道:“那是,都看见了,我还说她只爱跟着永善认字呢,没想到,针线也做得像模像样的,看着比我还强呢。”许氏心思并不细腻,王氏可是觉得奇怪,但是她觉得是许氏私下里教导的,她看看自己的女儿,以前她还觉得美珍学针线活上手挺快的,现在看来,还是一般呢。

她叫过跃跃欲试找布头做头花的美珍:“不要东一头西一头的,你的鞋垫子缝好了吗?你的络子也还没打完呢,你不是说打好了,送到你阿爹的店里吗。”

美珍听了不觉动了心思:“阿娘,一条络子打很久,一支头花很快做好,那我干脆做头花放在店里,一样赚铜钱呀。”

之初没想到美珍还是一位女陶朱,她听着美珍讲着计划:“我跟阿娘说了,这个卖的钱都归咱们自己。”“大姐放心吧,阿奶也知道的,嗯嗯,我以前打络子卖过的,阿奶都不问的。”

之初看着美珍,不说话,但是她心里明白,既然如此美珍找自己干什么呢,她以前卖络子可是自己干的,美珍继续说:“大姐你只要教会我就行,不用大姐干很多活的,美珠跟着一起干,咱们三个平分。”之初还是不明白,这个花很好做,仔细看就能学会,为什么要带着她呢。

毕竟她活过一辈子,上辈子天天听反诈骗宣传,尤其老年以后,天天被提醒,别占便宜少上当。现在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声声的喊着大姐,她的心软乎乎的,能骗她什么呢?之初呆呆的一回,抬眼看着美珍说:“行”

之初毕竟是成年人的思维了,她可不想莽撞蛮干,她可得仔细问问:“你有布头吗?家里的不行,做鞋垫的可不能当头花戴。”

“大伯的店里卖什么的,有人买头花吗?”

“你准备就做这一批还是长期做?”

“卖的钱归我们,还用给大伯店钱吗?”

这回换美珍呆呆了,她捋一捋思路,:“我爹的店里卖线,噢,是家里的店,我阿娘说了不许说是我爹的店,那是全家的。”

之初看着她,明明一上来是她自己说的,放在她阿爹的店里卖。行吧,不计较。“那咱们家的店,卖了头花归咱们自己,家里其他人呢,不会有意见吗?”

美珍答不上来,她默默在想,以前她和阿娘打的络子卖的银钱都是归自家的,就是阿奶打的络子,阿娘也是把铜钱交给阿奶的,难道二叔家早就有意见了?

之初不想和小孩子绕圈子,直接问:“可以去店里看看吗?先确认能不能卖,再想办法找材料。”以现代的经营理念看,之初认为还是先确认市场需求,如果没需求,作出来也没用。

“当然可以去店里呀,我和妹妹去过,嗯,不过大姐要去,还是要问过二婶和阿奶才行。”美珍理智些了,她可不敢带之初出门。“我们可以和爹爹一起去。”

姐妹俩暂时放下别的想法,打算直接去找阿奶申请出门,临到门口,美珍灵机一动,拉住之初,小声跟她咬耳朵:“咱们还是先跟我阿娘说一下。”

之初无所谓,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出门有什么难的,她觉得只需要和自己的阿娘打招呼即可,但看着美珍这样慎重谋划,她便什么都不说,只当配合小孩子好了,跟着美珍来到厨房,嘿,只有桃姐在做饭,美珍左看右看,桃姐只看着之初,每次这位大姐进厨房,她就有点紧张。

之初面无表情,目光平视,轻声说:“桃姐,萝卜先焯水,可以去掉一些萝卜味。”美珍撇撇嘴:“哎,天天吃萝卜,怎么折腾也是萝卜味呀。”

桃姐笑道:“二姐儿,今天是照着大姐儿教的,做包子吃,放了不少油渣,正好大姐给看看这样行吗?”之初看着,其实她也看不出什么,她会吃,会说,会挑剔,但是她不会做,面已经发好了,明显里面不只有白面还掺了杂粮面。

又看看那一大盆萝卜丝和一碗油渣,之初想了想,对桃姐说:“萝卜丝焯水,拧干水分,多放点香油,再放一块毛豆腐。”桃姐照做,这些天,之初关于做饭出的主意都没问题,确实好吃,太太们都没意见,她当然也没意见,好吃的谁不喜欢呢。

姐俩看着桃姐和馅,显然忘了来这的目的,一直到王氏进来,美珍才想起来,连忙上前攀住她阿娘的胳膊,叽叽咕咕的小声说话。王氏听明白了,看了之初一眼,推着美珍,:“站好了,好好说话,别扭来扭去的。“之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心里忽然有点怅然若失,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上辈子自己的妈妈,这辈子的阿娘许氏,都对她很好,但是她从来没有和她们这样亲近撒娇过。

王氏笑着对之初说:“大姐儿,快带着妹妹出去,一会要蒸包子了,烟气大,出门的事问你阿娘阿奶都行的。”之初听了,垂下眼,低头向外走,美珍剁剁脚,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