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是自由的

我静静地躺在血泊中,毫无知觉,没有生气,也不再哭了,只是只是望着空洞,望着无物。

意识有些涣散了,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所认为的「光」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在我消失之后没有寻找我,也没有担心我,只是觉得我「跑掉了」的,短暂喂养过我的「主人」吗?

是一个在我死了以后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却又把我推向了另一个深渊,明明知晓我做了错事,却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酿成了大祸,再惺惺作态地安慰我,说我是「干净」的灵魂的疯子吗?

真是荒谬,我的人生里真的存在过光吗?

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硬生生地将我反方向拉回到「现实」里,黑暗的视野里忽然又露出一丝光亮,我慢慢地睁眼。

有人,挡住了我的光。

X坐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望着我:“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我可是把你们家所有的药,都换成了我们医院的原液哦!保证什么伤都可以帮你回溯掉哦~”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移开视线,摘下了自己的发夹,递给了X。

他微微一愣:“不喜欢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定定地望着他,“你告诉我,这样做莫喻会接受我的。”

突然,X又变得兴奋了起来:“所以,你现在讨厌我了,是吗?!”

我厌恶地往后面退了退,却听见X在笑:“嘻嘻,现在不是一个被操控着的麻木的角色了!现在的你就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啦!我终于等到这个时候啦!”

我惊悚地望着他,他只是在自顾自地笑着,手舞足蹈地向我阐述着我的自由,语到关键处声音甚至是有些发颤。

“你知道吗,我等着这一刻已经很久了,”X认真地望向了我,我甚至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泪水,“我知道等不急要和你离开了,一个绝望的,脱离了自身设定的灵魂——我可以允许你拒绝我,你可以不和我走,嘻嘻!因为你是自由的!”

我真的是不理解他的想法,便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眼泪打湿了被子,反噬到我的皮肤上,是滚烫的。

「你是自由的。」

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要这种「自由」,也不想做那个被设定好了的「提线木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唤醒一个「木偶」,给了她希望又给予绝望,又在绝望的最末告诉她——

我这是为了你的自由啊!!!

最后我还是没有把发夹还给X,只是放在我的枕边,腹部依旧在隐隐作痛,我记得我应该是死了的,可是我却依旧在这里,望着黑暗的房间。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做过梦。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变得有些诡异,我会每天早上笑着和莫喻打招呼,每天晚上接受莫喻的质问,我会说我就是她的妹妹,接着被莫喻杀死,周而复始。

明明X说我自由了,可我感觉现在的我更像是「被设定好的角色」,我的人生逐渐恢复成了「无光」的状态。

我会慢慢地听着X和我说的话,然后发呆,然后慢慢地思考着我不存在的「未来」。

我感觉我的人生似乎形成了一个怪环,是被冠以了「莫」字开头的「莫比乌斯环」,也就是「循环」。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对X说,“我想离开这里,好吗?”

X诡异地望着我,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巨大的满足,他依旧是兴奋的,就好像他已经等着这一句话很久了。

“嘻嘻,”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已经快要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会让莫喻亲自开门让我进去,我会以「杀了你」的名义带你离开,杀死你在这里的身份,然后以全新的身份陪我一起,前往新的世界!!!”

“谢谢你。”我轻轻地回答。

“嘻嘻,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X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窗边,“还有一个伤害过你的孩子没有除掉~”

我的瞳孔一缩。

又是试管碎裂的声音,X拉着我在一片雾气中跑出了卧室,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X还是讨厌X,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和X一起离开,从一开始我好像就没有「以莫蓉枫的身份好好活下来」的这个选项。

可当我看见那个因恐惧而瞪大眼睛的孩子时,我又是下意识要哭出来。

“这个世界不公平,为什么踩死蚂蚁不用因此而付出代价,可是伤害了我却要这样,”我仰头望着X,声音发颤,“不应该是这样的……”

“嘻嘻,”X偏头一笑,把刀推给了我,“正常人都希望伤害了自己的人下地狱,信奉着「因果报应」,可是你怎么是反过来的呢?”

“我不知道……”

X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指着那个孩子,浅声在我的耳边说:“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性格是不好的,但是你的「懦弱」,以及因懦弱而伪装成的「善良」是你的最后一道枷锁。”

因为懦弱而伪装成的善良吗?

我静静地望着那个孩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却是再次望向了X,轻轻问道:“如果哪天你做了伤害我的事情,你希望我对你动手吗?”

“嘻嘻,我当然希望,”X回答道,“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敢伤害你了。”

我颓然地向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地上:“可是我不想这么做……”

“那就不做好了,嘻嘻,”X摸了摸我的头,“我们还有时间,我的处事风格也不绝对正确,没有必要非要把你逼成我这样。”

我微微抬眸,X继续说道:“虽然,我也真的很想要一个同类——毕竟,你曾经说过,你好像有一点点理解我了?”

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眼中的赤红包裹着一整个我,我静静地望着他,然后猛的抓起了刀子。

「噗嗤」!

鲜血四溅,我抬头定定地与那双眼眸对视着,拿着刀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是我伤害了那个孩子,我自己却是在哭。

我听见X兴奋的笑声,他抱住了我,他说他可以处理好一切,我只是呆立在血泊中,在一片看不清的雾霾中,望着眼前的景出神。

“小家伙,你真的永远都会给我惊喜!”X激动地回望着我,“我已经打算放弃了你知道吗!我会尽快准备好这一切——哎?”

他突然不再笑了,而是略有些奇怪地望着我:“你怎么不开心啊?”

开心吗?

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和他相似的笑容:“我很开心。”

“嘻嘻嘻,我就知道你也是开心的!最多三天,最多三天我就可以把所有东西准备好!然后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X把我拉回到卧室里,“我先去处理一下那个孩子,等着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期待着莫喻带人回来,她的确是带过一次,可是不是X,而是其他的人,是我没有见过的,不属于我的世界的人。

可就在第二天,我等到了,等到了一个带着属于玫瑰的香气,以及氤氲的雾气的他。

“你回来……”

你回来接我离开了吗?

(《第一卷·她想要杀掉她的妹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