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很快就知道，我错了。
对于莫喻来说，她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也包括猫儿——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被允许的就是「毁约」与「背叛」。
虽说如此，莫喻却没有扔掉猫粮，她只是将那些猫粮放在柜子里，又对着「莫蓉枫」说道：
“我真的是不能理解了，她为什么要换掉本小姐的作品变成她自己的，又把本小姐的作品给别人！她把自己的作品给别人不行吗？！”
我呆呆地望着莫喻，心中却记下了「张芮」这个名字。
莫喻不喜欢她，那我便也不喜欢好了。
还不等莫喻絮絮叨叨地吐槽完，保姆便主动帮莫喻拿下了书包，轻轻道：“该去写作业了，小姐。”
“我作业学校晚自习已经写完了，”莫喻歪着脑袋笑道，“难道您连让我和我的妹妹说会儿话都不允许吗？”
“那便去写点题目吧，”她声音依旧轻缓，“另外，我觉得猫儿可能是被别人领养走了，小姐便不要为那只猫操心了，反正外面的猫都不干净，迟早会让小姐害了病。”
“是吗？”莫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外面的猫不干净，可外面有什么东西是干净的呢？”
保姆脸色变了变，却也没有说什么。
“本小姐以为，一个人所认为的「外界」和她本身的思想有关，思想会在眼球外蒙上一层纱——所以一个人的心是脏的话，她看什么都会是脏的的，是吧？”
“姐姐，别说了，”「莫蓉枫」起来打圆场，“她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的，而且她已经洗心革面了啊！”
“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只是好心提醒，并无恶意。”
“你这么说是不是在过分了啊？”莫喻把书包抢回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我真的很讨厌你的文绉绉的说辞，真不知道像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来照顾我们呢？”
“姐姐，”「莫蓉枫」拉住了莫喻的衣角，“别说了，她也是可怜……”
“一个偷窃未遂，在校怀孕，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的人，真的可怜吗？”莫喻笑着，走进了房间，并关上了门，“那曾经疯过的我，何尝又不可怜呢？”
在门关上了之后，那个保姆在那里站了很久，「莫蓉枫」凑了过去，安慰道：“姐姐说话就是这样，别往心里去，我先回房间了哦！”
我却没有和「莫蓉枫」一起回房间，而是静静地望着那位保姆，她看上去莫约二三十岁，年纪并不算大，但看上去病恹恹的。
即便是不太明白人类的语言与其中的含义，却也知道莫喻的话绝对是极其不好听的。
她专门戳对方的痛处去说，将对方已经结痂的伤口硬生生地撕开，再次落入阳光之下。
其实我不喜欢莫喻的说法，但莫喻这样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哪怕是单纯让保姆不好受也是理由。
但，我好像有些心疼保姆了。
任谁都不想多养一只无用的猫来增添自己的负担，她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说错什么，我想都是我的错吧。
可是我又错在了什么地方……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保姆在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径直回到了她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她就锁上门，并且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许多的杂物，金色的白色的细长链子，雕刻着冗繁的花纹，又或者是琉璃般剔透的小摆件，都被塑封着包裹着，挨个摆放整齐着。
我甚至可以看见其中的一个物件上清楚地刻着着「莫蓉枫，生日快乐」的字样。
保姆在端详着自己的「战胜品」了许久后，娴熟地锁上了抽屉，一头倒在床上，笑着望着天花板，那双眼睛是温柔的空洞，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爱注入，看得我汗毛直立。
我曾见过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也见过如落日般将夜的瞳孔，却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甚至都已经不像是是代表着心灵的「窗」了，而是通往着深渊的「隙」，偏执到成了病态，宛若极端下的产物。
我现在又不同情她了，只是觉得她罪有应得，随后默默地记下了钥匙的方向，慢慢地……
嗯？
原先我的身体是没有任何明暗的，可这时我好像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就好像离这个世界更近了一些。
我轻轻地伸手，试图拿起那枚钥匙。
成功了！
我心中不由窃喜，又忽然想到我既然可以拿过钥匙，又为何不可以直接拿回属于莫喻她们的东西？
这么想着，我试图把手伸进抽屉里，抽屉是木质的，那是一种粗糙的颗粒感，传过去的时候像是沙子从我的手中穿过，却又没有那么的相似。
因为「流动」着的是我，而不是「沙子」。
“什么声音？”
保姆突然做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一个摆件「砰」地一声跌倒了，她有些慌张地扯过钥匙打开抽屉，却见原本整齐摆放着的物件已经东倒西歪，霎时间白了脸。
“见鬼，真的是见鬼了……”
她有些慌乱地扶好那些摆件，我趁机想要把属于她们的东西拿回来，一只纤长的手却按住了我毛茸茸的爪子。
“嘻嘻，别这样哦，”他笑着说，“你现在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最好也别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会很难办的哦～”
X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慌忙望向保姆，可她根本没有看见X，而她却毫无察觉，只是继续收拾着她的抽屉。
“她看不见我的，”X解释道，“因为我属于「世界的边缘」，如果没有容器的话，嘻嘻，没有人可以见到我哦！”
“哎？”
“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出门没带我的身体，”X继续道，“嗯，和你差不多，但我比你灵活一些，因为你现在应该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他自己的语气都带着不确定，我想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现在的情况，但他继续说道：
“等你彻底进入莫蓉枫的身体，你也会有一瞬间成为「世界的边缘」，但很快你就会脱离这个身份，很光荣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哦～嘻嘻！”
“也就是说，”我轻轻道，“我现在不可以把莫喻的东西拿回来，是吗？”
这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重点了。
“等你成为她，”X指向了莫蓉枫的卧室，“你就可以把它们拿回来了——其实你可以聪明一点，在这个家伙不在的时候把自己的皮肤划破，把东西放在伤口里，就可以把它们带出来了。”
把皮肤划破？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硬生生地被拽住尾巴的事情，下意识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
X则是将手放在我的爪子上，慢慢地把我的爪子从耳朵上挪了下来，轻笑道：“嘻嘻，你在害怕吗？其实不用怕的，因为我可以帮你哦～”
我微微抬头，与那双「落日」般的眼眸对视着，忽然发现他现在变成了「黎明」，这是光明的前摇。
他也是「光源」吗，像莫喻那样。
“为什么……”
“因为，”X轻轻地说，“我知道很想知道我在这里破坏祂的秩序，祂是否真的会知道——嘻嘻，凭什么祂就可以书写你们的命运呢？既然祂敢写，我就敢改！”
说罢，他扔下一瓶试管，烟雾霎时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抬头望向了未关的窗户，发现没有一丝一毫的烟雾泄露。
这些烟雾仿佛拥有着灵性，牢牢地在这个房间里守着。
保姆很快便跌倒在地上，墨发贴在地面上，X将所有的东西都捞出来，塞给我：“嘻嘻，放在哪里？”
“可是里面只有一部分是她们的，”我慌乱道，“有些东西应该是她自己的，你这样……”
“可是？”X模仿着我的语气道，“可是这重要吗？可是她的东西里有你们的，就足够将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了。”
“这……”
“这很正常，善良的小猫，”X将支离破碎的试管碎片一一捡起来，“你要习惯我这种处事的行为，因为你说不定会和我待在一起很久……至少会经过不少的世界，小猫。”
我发愣地望着他，可他却不想再多做解释，朝着我招招手便离开了。
那些东西被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杂物间的抽屉里，亮晶晶的我很喜欢，可它们并不属于我。
今天的夜晚并不澄澈，浑浊而带着浮云，可我好像有点喜欢这种深深浅浅暗蓝组成的天空了。
他给了我一种不属于我过往认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