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时光是缓慢的，有的时候刁忌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在极圈里上学，「一天」就可抵得上「半年」的光景。
恶意与指点蔓延，刁忌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搞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有的时候他会欲言又止地望向莫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是这样，真不知道她……”
“我记得刁忌也是不合群的，说不定他也是……”
“……”
罪名在慢慢地增加，从最开始的浅声低语慢慢地发酵成了现在的明目蜚语。
其实刁忌和莫喻有交集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但两天足以孵化太多的流言蜚语肆意蔓延，足以让世间最丑恶的的色彩铺展在最为纯粹的年华。
很多时候，「恶」是在人与人的交际中扩大的，经过一次两次的口口相传，早就与原本的样子不相符了。
“不是，到底是什么鬼啊，”刁忌深吸一口气，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反着手捂住耳朵，“他们说话可以小声一点吗？好吵！”
“其实你和玫瑰先生聊天的时候，声音也不见得有多小哦，”莫喻转过头来，“其实之前也是这样的，你没有发现吗～”
“我发现什么啊我，”刁忌一脸无奈，“你看我像是那么善于观察的人吗？”
“那你现在怎么发现了呢，刁忌～”莫喻嘻嘻笑道，“因为他们把你一起带上了，而你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
“不是，”刁忌说，“你和她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有必要这样吗？”
“其实我和她们没有交集哦，”莫喻笑道，“我很无辜嗒！”
“你觉得我和她们能有多少交集？”刁忌崩溃道，“我可是独行侠！你无辜我不无辜吗？你看看除了你，这个班还有几个人和我说话？”
肖冲突然插话道：“我不是人？”
刁忌望了肖冲一眼：“你是这个班的吗？你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多，你算我们小队的？”
在旁边推测两个人聊天的莫喻捂嘴偷笑，她乐呵呵地在一片混沌中打量着少有的纯粹，一双杏眼弯弯的，看来他们也没有被聊天的内容困扰呢～
龙卷风的风眼往往是平静的。
虽然容易被外界的纷乱打扰，但这种程度的打扰其实没有什么，毕竟你觉得苍蝇吵，总不能真的一口把它们吞掉吧？
苍蝇嘛，得用苍蝇拍打死啊～
莫喻好心情地听着政治课，老师在台上讲得口水飞扬，不断地提醒着什么是重点，考试的时候应该怎么答，她的声音被小蜜蜂传的很远，却也飘得很散。
可惜这些话没入的了莫喻的耳，她只是在思考着当前的情况。
如果是她一个人被议论的话，她真的不在乎，最多瞪人家两眼得了，但是如果把她的朋友们带上的话……
无端地，这个小女孩在强调着「法律」的课堂上微微勾了勾唇，一双澄澈的眼眸慢慢地转向了无云的苍穹。
今天的天空很蓝，没有遮挡却也不见太阳，只是平铺般的干净，反倒是有些诡异。
或者说，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正常。
下课时，莫喻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张芮的面前，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着问：“小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张芮留着短发，浅色的刘海没过眉毛，稍卷的鬓发蓬松地挡住了两耳，黑色的细圆框眼睛架在小巧的鼻梁上，一双厌世的上眼睑几乎是平成了一条直线。
她微微抬眼，用那双偏紫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莫喻，声音冷淡：“这里无时无刻都有声音。”
“是的呢，”莫喻半个身子倾倒在张芮的桌子上，半眯着眼睛，“但是我觉得这些声音里加上「莫喻」这两个字以后，就格外动听呢！”
“嗯。”张芮应了一声。
“你可以管一管你的狗吗，”莫喻歪头一笑，“我不太喜欢这种动听的话变成狗叫乱吠，这是一种亵渎，你不觉得吗？”
张芮推了推眼镜，也学着莫喻的样子歪着脑袋，浅色的头发都偏向了一边，遮住了半个眼眸，她说：“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很过分吗？”
“是吗？”莫喻笑着说，“再过分也抵不上你吧，张芮？”
“你这次更过分，”张芮说，“我没有逗狗的习惯，不过你把自己定义为「狗」，我也没什么意见。”
“奇怪，”莫喻将头发圈圈绕在指尖，笑问，“那你还真是精通「狗」的语言呢，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聊得上话？”
张芮望着莫喻，认真道：“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因为一篇作文生气到现在，我以为你会很大度的，但现在看来是我抬举你了，莫小姐。”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呢，张小姐，”莫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我曾经是很大度的，可惜我不是什么都容得下的哦～”
“是吗？”张芮反问，“所以您母亲的那位朋友，就这么教导你的傲慢吗？”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莫喻打着哑谜。
张芮眉头一皱：“到底什么事？”
“其实我来也没什么事，”莫喻低头望向了张芮，“只是想要让你劝劝你的朋友们，不要再仿生苍蝇了，好吗？”
“谢邀，”她仰头与莫喻对视着，“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上一次你已经提醒过我了。”
“是啊，”莫喻冷笑道，“你敢不敢告诉他们，上一次是你抢了我的作品？”
“不是不敢，而是不用，”张芮低声说，“你不是解释过很多遍了吗？没有人相信你。”
闻言，莫喻笑得灿烂：“其实是你不敢说吧？如果承认了，你的人设就毁掉了哦～”
“没有说的必要，”张芮顿了一下说，“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而且幼稚。”
“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幼稚地多了哦～”莫喻回敬道。
张芮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微微带着点紫的眼睛望着她。
莫喻看效果好像是达到了，一甩头发就回位置，徒留张芮一个人在位置上用那双厌世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莫喻。
后者非常坦然地回望过去，并且招了招手。
光明正大偷听了全程的刁忌一脸茫然，他戳戳莫喻的校服，悄悄问：“你干嘛去了？”
“本小姐啊，”莫喻双手撑脸，笑着说，“去和苍蝇王交涉了咯～”
“额，交涉的什么……算了我好像知道了，”刁忌看了一眼难看得像是吃了苍蝇的「苍蝇王」，不确定道，“这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应该是失败了？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莫喻随手梳了一下刘海，“人类和苍蝇的语言毕竟不通，她可能不太了解人类的语言。”
“其实你们两个的语言我都不懂，”刁忌扶额，“感觉听着像在玩字面意义上的「阴阳师」，而且好像没什么必要去「交涉」吧？不超过三天他们就会忘了我们的。”
“如果是我还真不一定，”莫喻指尖点着桌面，“不是我吹，本小姐可算是这个班的名人哦～”
刁忌沉默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果她们知道莫喻每天晚上都要杀人什么的，可能会更出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