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叫陈丰收,来自人口密集输出建筑队最多的中原大省,父亲是一等一的工匠,早年在工地出事亡故,留下遗言不准孩子再当泥瓦匠。
母亲拖扯大他们姐弟二人,他大专毕业后跟着父亲同乡同事们的工程队,只是不上一线。
我简略介绍了自己的婚姻和生活,从前报社当记者,生了孩子后也是没有办法冲前面,就在一家公立出版社工作。
陈丰收说一看这个家处处需要维修他就明白我是单身妈妈,挺不容易的。
我心说我就是没有跟我前夫离婚,他也不干这些修修拧拧的活计,首先是不屑,第二是不会。
我31,他25,所以,他笑了,眼神清澈:“那晚我叫你姐是叫对了。”
慢慢地熟悉起来,常常,陈丰收坐最早一班的公车过来,带着各种工具,将家里管道电器门窗和各种物拾修补好,傍晚回工地前将饭菜做好。
我接上孩子辗转三路公交回家,又挤又饿,前胸贴后背。没有什么,比得上进门能吃口现成热乎饭更让人欣慰的了。
我在这种小幸福中悲凉地顿悟,能洗手为你做羹汤,能带着孩子睡一晚,生理期能给你倒杯红糖水,才是跟你有情份。
偶尔他轮休而正逢周六周日,他便带着丫丫逛公园爬山,两人滚得跟泥猴似的。
我大声嚷嚷赶着他们快去洗洗,他们都冲我作鬼脸,有种肆无忌惮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快乐。
某个周日,孩子去邻居家玩,他带了木工的各式工具,将卧室的木门卸下来,重新刨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陈丰收挂着汗的脸上、只穿着背心裸露着肩膀的身上。
我握着抹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