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支部队忽失踪

武夷山脉向南倾斜,环绕着一条美丽的河流——金溪。她,忽而向南,忽而向北,穿行于深山林海、田野平川。在到达五马山下时,她急速一转,由西向东而去,将一座古老的县城生生地“劈”成两半。她,溪底的沙石里藏着金子,并因此而得名。她,与天地同在,生生不息,一刻也不眨眼地注视着这充斥着黑暗、光明、丑恶、美好、情爱、仇恨的世界。

民国十九年(1930年)十月,闽西北鼓镛县。

国民党军周志群部的一支部队悄无声息地没了。如果一个人没了,估计一千个人都会相信;但一支部队突然没了,谁信?可这支部队确实没了。消息传开,鼓镛县沸沸扬扬!

几天后,有人在古佛潭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尸体。警察局全警出动,经查验,发现死者正是国军失踪的那支部队的士兵。

说是一支部队,其实只有十二个人,大概一个班的人数。带队的是一个排长,算是一支小部队。

古佛潭,距县城八九里地,是金溪一个极神秘的水域。这里的水很深,两岸皆是青山,因此形成了一处峡谷。有句老话说古佛潭:岸边路窄,人过须侧身;溪涧水凶,船行起帆下。因此,平时行船人、赶路人到此都要警惕三分,生怕黑乌乌的水里会冒出个啥东西,把人拖下水淹死。

周志群是国军旅长,也是国民党大本营派驻鼓镛县的最高长官。他的任务是“防共、剿共”,但尚未出师就损失了一支部队,这让周志群十分恼火!

听说在古佛潭发现了士兵尸体,周志群嚎叫道:“是谁吃了我的一支部队?我要枪毙他,不,要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你们说,你们说是谁干的?”原来,“一支部队”是周志群说的。

副官朱正说:“一定是刁民,古佛潭附近的刁民!他们利用古佛潭,将部队赶到河里淹死。我们不能手软,要清剿,烧了他们的窝!”

连长周四金在心里暗暗大骂:国军有这么些草包指挥,焉能不败?可他不敢指责长官,但又实在忍不住不说:“旅座,咱们这支部队是个完整的建制班,荷枪实弹,又有排长指挥,‘刁民’怎敢又哪有能力将他们赶下河淹死?还有,无缘无故就烧老百姓的房子,这会激起民愤的。”

“放肆,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长官说话!”朱正朝周连长怒吼道。

“嗯,朱副官别这么说周连长,他说得对。”周志群说。

第二天,周志群亲领一个营,在古佛潭周围调查那支部队的死因,结果一无所获。“人死了,枪呢?”周志群问。

朱副官说:“枪也一定沉入水底了。”

周志群命令士兵潜入水中寻找,不下去就枪毙。周连长说:“咱们都是旱鸭子,下去必死!”不去,违抗命令会死;下去了,会被淹死。既然都是死,还是死在岸上好,别做水下鬼。有的人说:“古佛潭深不可测,除非海军,谁有这般下水的能力?”

周志群无奈,垂头丧气地收兵回营,但他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一支部队”的人全都溺水身亡,这件事干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堪称“兵不血刃”。最精彩的是,活着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由于无法调查清楚是谁杀了“一支部队”,鼓镛县内外流传着各种说法,说得最多的是古佛潭里有“水鬼”。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对青年男女,因家里不同意他们相恋,被父母追打。当跑到古佛潭时,女子不幸跌落水里。男子跳入水中非但没救起女友,连自己也沉入水底。后来,这一对男女变成了“水鬼”,永久地留在了古佛潭水宫。因为怨恨人间对他们不公平,“水鬼”就时常对过路人下手,将人拖下水淹死。

为求平安,让“水鬼”不再害人,当地人每隔三年就要请道士作法,希望“水鬼”不要再伤害无辜。同时每次作法都要宰杀一头大肥猪,扔进深潭里,让“水鬼”享用。

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周志群就不信。

周志群不相信鬼神,他相信人。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忽然命令副官朱正率领一营的兵力包围了古佛寺。

古佛寺在古佛潭左侧的山上。古佛寺历史悠久,古人或许是看上这里雄伟的地势,才在此选址,让佛居住。古寺的神秘之处在于它完全隐藏在丛林之中,从远处无法看见其外貌。站立在寺前,却可俯瞰金溪、瞭望鼓镛县。清静、幽雅的古佛寺令无数人憧憬和向往。这里又距离鼓镛县不远,因此常年香客不断、烛火不停。

朱正领兵包围了古佛寺,鸣枪驱散清晨最后一层黑暗。寺内的众人被枪声震醒,大家睡眼惺忪,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佛祖真的显灵啦,大清早让天兵天将下凡?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住持范安感到既蹊跷又愤怒,于是说道:“此处是佛门净地,从不伤天害理,不知何时得罪官府了,以至于让军爷大清早领兵前来?”她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一道道目光像一把把利剑直指这位漂亮的中年女人。

“听说话的口气,你就是住持范安女士?”朱正在鼓镛县待了几年,早就听说古佛寺有个气质不俗的女住持,只恨无缘相识,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阿弥陀佛,贫尼就是范安。敢问军爷,为何兵临山寺?”

朱正说:“是这样的,我国军的一支部队,日前在古佛潭附近遭到袭击,十二名官兵英勇牺牲。这件事就发生在古佛寺门口,范住持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可是这与本寺有何关系?”范安问道。她直视朱正,双眼里充满了疑惑。

朱正狡黠地说:“关系大着呢!有人给县党部递送消息,说杀我国军的人在古佛寺里。政府听此报告后十分惊愕,所以上峰命令我们前来缉拿,望范住持配合,不要袒护。”

“岂有此理!我等吃斋念佛,普度众生,啥时候做过杀人放火的事?你们人死了,赖在我们出家人身上,是何居心?你们也有家室,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本住持奉劝一句,莫说栽赃之言,莫做陷害之事。佛家圣地,胡乱说话是会遭天打雷劈的。”范安一脸怒气地说道。

朱正说:“范住持别不高兴,我辈也是为了国家才当兵。无缘无故死的官兵也是父母所生的,他们在执行任务时路过古佛寺门口,却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方圆十里只贵寺一处有人烟,你能撇清干系吗?”

“有人烟处就会杀人吗?你们想必是杀人杀习惯了,才会这样想!”范安斥责朱正。

朱正一脸不悦,他觉得与这尼姑婆子理论只会浪费时间。对付刁民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枪,让他们知道枪杆子的厉害。于是,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朝天“啪啪”开了两枪。

震耳的枪声让在场的人都颤抖了一下。

范安忽然意识到今天古佛寺可能会遇到大麻烦,这片圣洁之地将遭受一群兵匪流氓的亵渎。范安说:“你若认为杀人凶手就藏在敝寺,可派一两人随我进去查看。”

“不,我们得进去一个排搜查!”朱正说。

“不行,只能进去一两人,而且不能带枪。”范安说。

“这事就由不得你了。一连一排进寺搜查,其余人加强警戒!”朱正蛮横地让一个排的数十人进寺抓捕“凶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范安拦不住朱正,只能任凭他们放肆。

古佛寺内有上、下两个大殿和数十间厢房,是鼓镛县周围最大的一座寺庙。寺内住有二三十位尼姑,她们每天上午念经,下午时间都用于清扫寺庙和种菜。寺内寺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实打实的一个佛门净地。

不过一支烟的工夫,搜查人员全部出来了,都说在里头没见到一个人。

朱正下令:“将所有尼姑押走!”

听说要把所有人带走,尼姑们愤怒起来。大家有的握紧拳头,有的顺手拿起木棍,要与当兵的对打,场面顿时陷入混乱。范安走到朱正身边大声质问:“凭什么抓人?”蛮横的朱正不再解释,“啪啪”又开了两枪。枪是朝天开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众人这个时候知道,与官兵对抗的结果只有流血。

古佛寺的尼姑全部被带走了,清凉的风把这一群与世无争的人们吹拂得脸色苍白。朱正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古佛寺在人去楼空的早晨显得孤零零的。

尼姑们被关押在鼓镛县郊外的两间破房子里,由一个排的士兵看护,大家在被饿了两餐后再接受审问。审问是隔离的,朱正采取分别突破的办法,要她们承认杀了“一支部队”或交出杀了“一支部队”的凶手。尼姑们虽被饿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但死也不承认与“一支部队”的死有关。这件事原本就莫名其妙,假设有人杀了“一支部队”,他们能躲在古佛寺里等着人来抓?大家更不会认这个杀头的罪名。

范安大骂县长胡瓢:“你这个不是人的老东西,有能耐就杀了老娘,别拿无辜的人出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流氓,怎么还没挨枪子儿?你早该死了,好为这贫穷的地方省几粒粮食!”

执勤士兵见范安只骂县长不骂别人,觉得奇怪,就将情况报告给上峰。朱正说:“这娘儿们爱骂谁就让她骂。”

士兵说:“只是她老是骂胡县长,却没骂一句周旅长。”

周志群闻言哈哈大笑,说:“你们知道这范安与胡县长是啥关系吗?”

“啥关系?”朱正与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周志群。

“范安原是胡县长的老婆。”

“啊?”众人面面相觑,想着旅长是不是开玩笑,胡县长的老婆怎么是尼姑呢?

周志群收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和大家开玩笑,古佛寺的女住持范安是胡县长明媒正娶的妻子。因为胡县长这人十分好色,结婚后又与别的女子勾搭,被范安逮住。这范安年轻时眉清目秀,又读过书,自恃清高的她怎能受得了这种屈辱?一气之下离开胡瓢,削发做了尼姑。胡瓢很后悔,追到古佛寺向范安认错,想让范安回来。倔强的范安宁死不回头,决心终身为尼,永不再嫁。后来古佛寺推举范安做了住持。”

“原来如此!”大家说道。

几天后,尼姑们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这一定与那位胡县长有关。

“一支部队”的死,确实与古佛寺无关。古佛寺因为离得最近,所以被怀疑、背了黑锅。周志群的脑袋即使想到天边,也想不到这事与九仙山有关。

造物主有着把世界绘成一幅画的本事。金溪,就是这幅画中的一道线条。造物主没有吝惜笔墨,当年一定在这道线条的周围用了重笔,才使得一溪碧水如镜,两岸青山如黛。

九仙山,金溪水岸的群峰之首。这片树木老了只在林中枯朽、腐烂的世界,于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在万壑松涛中奏响一曲曲余音缭绕的时代战歌。弹奏这支战歌的正是“九仙女子护身队”。九仙女子,即九个女子;护身,即护卫自己的身子。“九仙女子护身队”指的是九个女子为保护自己而组成的一个战斗集体,她们聚集在九仙山上。

值得关注的是这九个女子的身世。她们来自何地,为何需要护身,又为何啸聚山林?自古有家不住而居山者不外乎两种:一是打家劫舍,吃轻松饭;二是遭遇不公,被逼上山。“九仙女子护身队”的九个女子属于后者。她们一个个都遇上了麻烦事,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一个个弃家、离家住到山上。最先上山的是欧阳女。

欧阳女,今年十九岁。三年前,欧阳女被迫许配给赵毅。赵毅家境富裕,其父赵其良与妻连生五女后才生赵毅。赵其良老来得子,心情大悦,请戏班子唱戏三天,又宴请宾朋,好不热闹。赵毅一天天长大,脑瓜子却停留在三岁。直到十八岁了,他除了吃、喝、睡、笑之外,啥事也不懂。儿子智力低下,赵其良寝食难安,担心赵家从此衰落,无人接班。就在赵其良一筹莫展时,一位做私塾先生的好朋友来到赵家。

私塾先生说:“令郎废掉的是智力而不是身体。你给他娶个聪明的女子,既能帮着管家又能生儿育女,赵家香火不就延续下去了?”

赵其良说:“先生的主意也不新鲜,这些办法民间世代相传。我也为我儿想过,无奈询问过几家,人家姑娘都不愿嫁。这就是我每天苦恼的原因。”

私塾先生说:“此去十五里的欧阳家有一位姑娘欧阳女,今年十六岁。欧阳家境贫寒,想必好说话,可托人去说亲,让欧阳女嫁过来。这姑娘聪明漂亮,又读过书,你家公子若娶了她,即可弥补一切先天不足,何愁赵家香火不旺?”

赵其良听私塾先生这么说,心里热乎乎的,可冷静一想,还是觉得事情难成。他说:“先生不知,犬子实在是笨头呆脑,更无笼络女人的心计,像欧阳女那样聪明伶俐的姑娘,又读过书,怎么会与他生活?他又怎能驾驭得住?所以,还是别想了。”

私塾先生说:“你儿子不会读书算账,难道不会搞女人?真笨,看来你儿子是得你遗传,无可救药!”

“那依先生看,咋样做最好?”赵其良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私塾先生不慌不忙,拿来一只杯子,放入几片自己带来的青茶叶,冲进开水,再随手拿起一支筷子在茶杯里搅动几下,然后看着赵其良说:“这叫生叶泡成熟茶。”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

“生叶泡成熟茶?”赵其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如何才能“生叶泡成熟茶”?赵其良琢磨了半天还是不解其意,连续几天都在想着这事,以至于竟然忘记了吃饭。妻子实在看不下去了,问赵其良:“你我夫妻几十年,难道还有啥事不能对我说?”

赵其良就把日前私塾先生的话对妻子重说了一遍。妻子听后,语气责备地说:“世上儿女婚事,皆由父母做主,听从媒妁之言。咱们只要与女方父母谈妥,送去彩礼,不让年轻人见面,待娶亲回来送入洞房,不就‘生叶泡成熟茶’了?”

“哎呀,那不是‘生米煮成熟饭’吗?”

“对呀,同一个道理。”妻子说。

“你瞧我这榆木脑袋,还是娘子聪明!”赵其良原本忧愁的脸一下子高兴起来,当即安排家人去十五里外的欧阳家提亲。这件事情在前期倒是做得隐秘,瞒过了欧阳女,直到父母收了人家彩礼,欧阳女才知晓。欧阳女问父亲:“为何偷偷地把我卖了?”

欧阳父说:“儿女婚事由父母做主,你已经到了婚嫁年龄,必须出嫁!”

欧阳女说:“父亲错矣,那是封建时代。如今民国了,婚姻应由当事人做主,父母不能包办。”

父女俩因为这事吵闹了好几天,谁也没说服谁。欧阳母在中间劝,也不起作用。最后欧阳父担心女儿因此出事,不得不向女儿妥协。不料,赵家以收了彩礼为由,坚决不肯退婚,并威胁说,如果欧阳女不嫁,赵家就到官府告欧阳家以女骗财,让欧阳女父亲坐牢。赵家的强横吓住了欧阳女父亲,却吓不倒欧阳女。读过书的女孩决不吃这一套。

或许赵家以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子赵毅就再也娶不到老婆了。因此他们死死咬住欧阳家,逼欧阳女嫁过来。欧阳女父亲因退不回彩礼,又说服不了女儿,更无法与赵家斗,一气之下找了根绳子悬梁自尽了。其妻见丈夫死了,觉得人生无望,也弃下女儿投了金溪。

欧阳女失去双亲,悲痛欲绝。她飞快地往金溪跑去,决意追赶父母,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幸好被亲友们拦下,将其带回欧阳女舅舅家,并安排人日夜陪护一个月,才渐渐平复心情。

赵家不仅没有因出了人命而悔恨自己的过错,反而仍坚持要欧阳女嫁进赵家。赵其良让人对欧阳女说:“欧阳女嫁赵家是唯一的选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又说:“一边是光明大道,一边是深水泥潭,行哪条路,望欧阳女看好再走。”

世上竟有如此缺德无赖的人家,逼死人了还要娶人家闺女。欧阳女哪里受得了这侮辱!她闭门不出,独思数日,想找出个办法灭了赵家,只恨势单力薄,无计可施,才没有行动。但仇恨的种子深埋进了心里,她每天都在想念父母,思量着有朝一日能复仇。

不知廉耻的赵其良,还真不肯放过这个孤苦可怜的女孩,居然召集了十多个人来抢欧阳女。欧阳女斗不过赵家,觉得与其死在他们手里还不如自己了断,一咬牙就往母亲寻死的金溪方向跑去。

赵家人追赶到金溪边,见岸上落下了一个包袱和一双鞋,再望着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金溪,已经猜到十之八九了。

第二天,一个“欧阳女投河自尽”的消息传遍了乡里。欧阳家已无人能出来说话,欧阳女舅舅罗洪找赵家要人,被赵其良兄弟几个猛打一顿,赶出了门。罗洪向官府告状,又因无直接证据证明赵其良杀人而被拒之门外。罗洪申冤无门,越想越气,就召集自家伯叔到赵家大闹一场,并将赵其良痛打一顿。

赵其良见罗家为欧阳家出头,自己又挨了打,也组织一伙人去找罗洪,要他出来受打,再向赵其良跪地认错,否则这事没完。罗洪虽无亲兄弟,可他家族大,堂兄弟多,看到赵家这般欺负人都站出来与其论理,并准备与其打一架。赵家无奈,觉得失了颜面,当即向官府告状。不料官府的人对他们说:

“你们逼婚,害死了欧阳一家三口,还打了欧阳女舅舅罗洪,现在又来状告人家。收手吧,你们挨的那几棍,就权当是给死者的一点儿补偿。”

赵其良不服,不仅儿媳妇没娶到,还挨了罗家人一顿打,心想:你欧阳家人死了能怪我吗?我拿钱向你家提亲有什么错?难道你家闺女长大了不嫁给人家做媳妇?这官府也真是的,怎么还向着穷人?赵其良后悔没提前送钱给官府。赵家与罗家从此结下了梁子。两家后续事情如何发展,结果会是什么?下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