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内。
从若嫣的父亲——从泽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府门回来。
他察觉对方的眼眶有些湿热,盈有水光,担忧地问道:“若嫣,刚才发生了什么!”
听到父亲的话,从若嫣紧咬下唇,平复心中的情绪后,淡淡地回了句:“爹,刚刚是刘家的一位兄长来寻我!”
从泽若有所思,他打量了一下自家女儿,笑道:“若嫣也长大了啊!”
“爹,你在说什么啊!”从若嫣娇嗔一句,清冷昳丽的脸庞上写着一些羞涩。
她握紧了腰间的宝剑,挥舞拳头说道:“爹,你不能把我再当小孩子了,我也要为家族出力!!”
“唉!”从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你不必如此,这种事情交给家族中,我们这些男人即可!”
“听说刘家小子还从般阳回来了,你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从泽本就不想女儿也加入这次起事,之前答应女儿的婚配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因为这次援军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让从若嫣和琅琊的一位世子联姻。
他本想让女儿赶赴般阳,离开莒县这个是非之地,可对方一直不答应!
从若嫣扭过头去,“我意已决,爹!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直接把我当作儿郎来看待即可!”
从泽一脸头疼地看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
两人并肩朝从府的院子中走去,和其他家族中的人在大厅中汇合。
从府外。
刘彦咬了咬舌尖,强行把心中的浮躁和悲痛压在心底。
现在不是悲伤痛苦的时候!
他要赶紧到县府,找到师兄刘演、县令,提醒他们从、刘二家今晚即将举兵作乱,应早早做好应对之策!
刘彦抹掉眼角滑落的辛酸,起身顺着通往县府道路而小跑而出。
一道月光下追逐的瘦弱身影,在此时看起仿佛在逐渐变大,逐渐变得孤独!
寂静的夜色中,刘彦跑向县府,一路上他的双眼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生怕有恶鬼突然跳出将他擒住,拖回沸骨池!
街道两侧三米高的房子犹如青面獠牙的鬼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往前一直跑。
忽然。
莒县城南出现了巨大的火光,火光冲天,同时还伴随着杀喊声震天,将整座陷入沉睡的城池给惊醒。
莒县的民众都个个面带惊慌,他们听着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和厮杀声,蜷缩在家中瑟瑟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彦深深地回眸,眺望着那边,凝视几秒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宛如极速奔跑的猎豹。
直到小腿出现明显的酸痛,一间建造奢华低调的官府建筑,终于出现在刘彦眼中。
他不敢停下来,而是直接冲了进去府衙之中,门口看守的衙役根本挡不住他。
“诶,你干什么?”
“停下!再跑,格杀勿论!”
一直到他快跑到县府大厅中,才被衙役擒拿,摁在地上。
刘彦的头被人强行压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额骨传来一阵疼痛。
他强行抬头一看,发现师兄刘演正在和莒县的县令坐在那里喝着茶。
大堂的空气中一阵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让刘彦即是一阵心酸又是一阵好笑。
“诶,你们干嘛,为什么向我师弟动手?!”
擒拿抓下刘彦的衙役面色一惊,脸色苍白地告罪:“大……大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师弟,他突然闯进府门,于是小的就拿下他了!”
莒县县令笑了一句:“尽职尽责是你的本分,你做的很好,这里没你的事了!”
衙役这才松了一口气,告退!
刘彦见事情被摆平,急匆匆地起身说道:
“师兄,我家和从家就要造反了!你们怎么还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
刘彦想破头皮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刘演和县令面对辖区里有人要举兵叛乱,还能悠哉悠哉地在这喝茶,仿佛钓鱼翁一般心无旁骛。
莫非……
“师弟?你来了?!”
“别急,先坐下!”刘演抿了一口清茶,笑眯眯地和刘彦打招呼,安抚道。
县令计鸿脸上也是一脸淡然,笑着和刘演说道:“这就是太守所看重的那位学员?”
“你在装什么大尾巴蒜?!嫉妒人家了?”,刘演笑骂了一句,他转过头对刘彦说道:“师弟还不过来见你另一个师兄?”
“师兄?”刘彦瞳孔一缩,心中暗暗吃惊,但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向计鸿作辑拱手说道:“晚辈枯之,拜见计鸿师兄!”
计鸿摆摆手,轻声笑道:“在我这不必那么庄重,讲那么多礼!”
接着,他似乎看出了刘彦内心的疑惑,解释道:“师弟,你可能疑惑为什么我出身般阳军校,却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县令是吧?”
“说来可惜,我和这个不着调的斯文败类是同届学员”,说着说着他剜了一眼在旁边坐没坐样的刘演。
“当初征战新泰的时候被暗矢所伤了肺部,导致身体有恙,不能够再上战场为老师杀敌!”
“这实属人生中的一大遗憾!老师怜悯我的经历,又看重我的才华,于是便调我来莒县担任县令,这才让我心里好受,至少自己还能在官场上发光发热,为老师分忧!”
听到这刘彦就知道了,般阳军校毕业的学员,不一定全都会投身于战场,有部分人也会退回后方于各地大放异彩。
或许以后各地都能见到从般阳军校毕业的学员,担任不同职位!
刘彦面带敬佩,一脸沉重肃穆地说道:“感谢师兄们的牺牲,给我们般阳带来了稳定!”
“别说那么多了!现在莒县还处水深火热之中,你们还在这闲聊什么?”
刘彦闻言一阵无语。
计鸿也被刘演整无语了,刚才谁一直叫嚣着要大吃大喝。
计鸿无奈地笑骂:“始仁,你要不是得到了老师的器重,就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怎么带兵打胜仗?!”
刘演嘿了一声,“腾石,你小子别大叫小叫的,当初我可是深得老师真传,率领中路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数城!”
“好了,知道你厉害了,不跟你吵!”计鸿心累,一讲到争吵不休之处,这小子就会扯出当初他的战绩。
“现在莒县内的那两家,你打算怎么办?!”
听了那么久,终于来了一句真家伙,刘彦连忙打起了精神。
见谈到真事了,刘演挺直了腰板,说道:“不就按原本计划那样吗?经过这小子的通风报信,我们也及时的察觉并做出应对之策。
这两家事到如今才举兵作乱,本就是为时已晚,根本不可能成功!”
计鸿面色有些担忧,“可我听说他们这些叛徒,还向外勾结了城阳郡的人!”
“王首席早有预谋,已经做足准备了!”
听到王猛有安排后,计鸿也就不再担心,而是与刘彦聊起了发生在军校中的趣事。
不同于县府内幽默风趣的气氛。
县府外,莒县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刘府中。
刘阳还没来得及聚齐家中私兵,就发现事情东窗事发,莒县的城卫军一下子就将县府给包围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给手下的人鼓气,煽动刘氏家族的青壮,说道城外有援军,只要坚持下去拖住这些人就会迎来胜利的曙光。
可刘阳没有发现,在场的人形成泾明两派,另一派在刘承俊的带领下偷偷往后撤去。
这些人都是之前忠于刘鸿一派的人,刘承俊本身也是加入了莒县官府,属于般阳一方的人。
城卫军都是一些预备役,战斗力可能还不如刘阳培养出来的私兵,可他们胜在人数众多。
两边就在刘府门口展开厮杀。
“噗嗤”
一阵寒光之下,一名城卫军士卒手握官刀,极速地闪过刘家剽悍死士的喉间,将眼前的敌人一刀枭首。
一道血泉从这位死士的喉咙宛如碗口的血洞中喷涌而出。
血淋淋的红色液体洒到他的脸上,让其看起来颇为恐怖狰狞。
可还没来得及庆祝,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他往后看,又有两名壮汉抓着长矛刺进他的腰腹。
两名壮汉刚偷袭不久,四五名城卫军握着长枪戳中他们,猛地用力直接贯穿胸口、肚子,然后齐齐用力将其举起。
“啊!!”
惊呼一声,两个人直接悬在空中,犹如破旧布娃娃一般。
在身体的重量之下,锋利的枪头贯穿了他们的胸膛、腰腹,拼命挣扎了几下,发现毫无效果,两人不久便含恨咽气。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刘府的各个角落,叛军的力量被人多势众的城卫军一鼓作气直接压倒到最极限。
刘府叛军从府门开一路败退,花苑、一门、二门、大堂……
连连败退之下,刘阳眼中闪着绝望之色,“不应该啊!我们按照约定放出信号,然后引起县城内骚乱,然后他们趁机夺城!
怎么事到如今,一点动静没有?!”
之前,刘阳和城阳郡的援军约定,等到莒县内火光冲天,便是他们攻城之日!
可现在城外没有一丝动静?!
刘阳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看着门外那些表情凶残狰狞的城卫军,心中暗暗后悔这次仓促起兵。
与此同时。
从家就很聪明,他们一见到府外有暗兵集合,立马做出决策向着城外突围。
很明显事情已经败露,准备充分的县府根本不是他们这些鸡蛋可以碰碎的金刚石!!
现在,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从府大门微掩,城卫军的都尉刚集合完人手,就发现此次的目标竟然主动杀出,倾巢而出。
大吃一惊,他连忙组织起人手反击。
“杀!!”
官军十分谨慎,被发现后的从氏族人自知举兵之事败露,起义必然失败。
此时,整个从府都在做困兽之斗。
从家数百人从府中杀出,想要突围一路冲出城外,突如其来的攻势打的城卫军唾手不及。
一下子从氏叛军就冲散了城卫军未及时展开的阵势。
从泽举起手中大刀劈向官兵,力道沉稳,猛如惊雷,刀光闪烁之下,必是血光四溅。
连下数人,他硬生生地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快挡住他们!!”
都尉见到竟然真的给从氏族人撕开防线,顿时面色狰狞,犹如神憎鬼厌的魔恶徒。
要是被他们跑了,自己就要被县令问罪,以后想要升职到军队就更难了!
都尉面色难堪,准备亲自上阵!
“若嫣,快走!”
从泽撕开防线后,不忘看向自己的女儿,喊她快走。
“爹,娘还在后面!”
从泽看着还一脸胆战心惊的妻妾,咬牙转身杀了回去。
还有一部分的从氏族人顺着这道口子,犹如过街老鼠一般,直接溜之大吉,根本不管不顾后面的族人。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自己能活命就行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从泽的所作所为才会让他们觉得奇怪!
“该死!”
眼见刚撕开的口子又被城卫军填补回来,从泽痛骂一声。
一部分从氏族人逃了出去,没了这些有生力量。
从泽和从若嫣这些留下来,慢了一步的人,渐渐陷入势单力薄的苦战之中。
被撕开的口子,逐渐被都尉指挥人手重新填埋上,从泽等人见到突围的希望越发渺茫,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
“把他们全给我拿下!”
都尉见到防线重新稳固下来,城卫军的战士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挡在这些从氏乱党面前,脸上担忧转为喜色。
接着,他看了一下远处疲于逃命的漏网之鱼,露出冷笑。
然后脸色浮现一抹阴翳,恶狠狠地看向剩下被包饺子的从氏族人。
都尉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选择亲自拔斧而上。
顿时。
一道身材魁梧,高寻常人半个身子的人出现在战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身躯堪比棕熊,身着散发冷光寒意铠甲的都尉从城卫军里走出。
这种力不可挡,散发无形威压的身躯给敌人气势的打击是巨大的。
都尉魁梧的身体,让从氏族人的心中升起了无力。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力,非直接面对的人所能理解和体会。
“杀!我们从氏从来没有懦弱无能,贪生怕死之徒!!”
从泽看到都尉的第一眼就明知不可敌,但他也要提着手中的刀,英勇就义。
他挥舞手中的刀朝都尉砍了过去,一气呵成,仿佛行云流水一般。
都尉身形一侧,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受到一股针刺般厉风。
从泽继续发动暴风雨般的攻势,他手中紧握的刀随心动,仿佛有了灵魂。
每一次挥击都给都尉制造了不少麻烦。
从泽手中锋芒毕露的宝刀,宛如有了生命般,猛地一劈,都能于空气中带起了爆鸣声。
威势竟然一时无双,把都尉逼压的还不了手。
都尉徒有壮硕的体格,却只能不停躲闪格挡,他的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