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青州都督苟晞陈兵于汉赵边界,接连击败汉赵大将军石勒的侵袭。
致使汉赵对青、兖二州的入侵步伐放缓,苟晞逐渐有时间清理内部异己的时候。
十一月,东海王司马越命苟晞带兵勤王,进攻汉赵。
苟晞大怒,认为司马越在故意恶心自己,打出清君侧的口号,与司马越相互攻伐,得到了晋怀帝私下的支持。
曹郯见到时机成熟,趁苟晞忙于和司马越交战腾不出手的时候,决定出兵莱芜。
莱芜在兖州与青州接壤处,位于泰山余脉,地势险峻。
虽然之前地处僻壤,可如今受到般阳繁荣的经济带动发展,整个莱芜也有一副兴起的迹象。
但这种迹象发展缓慢,时间还短,没有受到兖州刺史的重视。
而且,翼州、豫州、兖州都是受到汉赵军队侵袭的主要地区,无力管制曹郯对莱芜的入侵。
曹郯不顾莱芜县府的谴责,就毅然自领三千精兵,从般阳出发。
朝西南方向进军,带领手下军队,越过焕山来到地势险峻的茶叶口。
中午时分。
高高挂在正中的太阳直射茶叶口,整个关隘被直直地暴射,热浪滚滚,空气中透着燥热。
茶叶口下树林茂密,毫无人烟,俨然一副待人开发的处女地。
莱芜和般阳都地处泰山余脉,地势崎岖不平,在主要的通道隘口设立关卡便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茶叶口远处的一处缓坡,扎营安寨后。
曹郯派遣斥候去打探消息,同时在主帐里摊开地图和众人商议。
“兖州刺史忙于于胡人交战,没有注意到莱芜的潜在价值,苟晞也被东海王搞得焦头烂额。”
“莱芜武备松弛已久,拿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伤亡最小化的拿下莱芜。”
“李羽你怎么看?”,曹郯用手指指着地图上如同核桃般大小的莱芜说道。
专业的事情,专业人员的意见不可不听。
李羽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脑筋比较直,可论起行军打仗在场的人,在场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神情肃穆地盯着地图,沉声说道:“莱芜地势北陡南缓,其中的关键隘口就是茶叶口,如果拿下它那么莱芜就直接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但它虽然地处险峻位置关键,但又不像剑阁那般牢不可破,我建议采用夜袭。”
听到李羽的话后,曹郯垂下眼睑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偏头望向张宾。
张宾脸上始终都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孟孙先生,你的意见如何?”
张宾原本的纶巾羽扇都已经不见踪影,以前的他徒有满腹经纶才华却受不到重用,而今得到曹郯的尊重后,放弃这些打扮。
他捋了捋胡子,说道:“李羽将军所说的不错!
不过我提议:若拿下莱芜后,直接通告莱芜县令,以及我们出兵的理由。
让他们如坐针毡,这种芒刺在背却又丝毫没有办法的感觉,会极大的打击对方的士气。”
“我军士气高涨,兵强马壮,只要防止敌方狗急跳墙,那便可高枕无忧。”
随军主簿万锦文质疑道:“这样不会让莱芜县令向昌邑求援吗?”
面对这样傻乎乎的话,曹郯没有做过多解释,眼神向祖逖示意一下。
祖逖立马会意,站起身来说道:“且不说昌邑离莱芜有多远,等他们的信使去到昌邑,我们这边的战事早已经结束,我们背后还站着名义上的老大苟晞。”
“其次,莱芜军备松弛已久,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他们再不堪拼死之下还是会给我们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最严重的情况下可能是某些连、排成编制的被消灭!”
在整治完张刘二家后,曹郯重新规划了军队的编制。
他借鉴现代军队,自任般阳军司令,下辖军队采用班、排、连、营、团的三三建制。
即一个排下属三个班,一个连下属三个排等等!
可千万别小看这点改变,古代军事制里兵为将有,大小相制,指挥不灵,效率差。
所以这个时代的军队一旦遇到十分之一的伤亡就会溃败!
而引进现代的军事制度去重新编制,去训练新军,再以般阳军校为基础向军队输送大量军事人才,构成中底层军官。
这样一来般阳军的决策效率和战斗意志都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所能媲美的!!
拿破仑时期,一个法国骑兵可能打不过马穆鲁克,或许十个法国骑兵就能够和十个马穆鲁克打个平手,但一百个马穆鲁克绝不是一百个法国骑兵的对手了!
这就是优越的军事制度赋予军队的超强战斗力!
万锦文立马醒悟,满脸羞愧的坐下来,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
曹郯心里默默吐槽:“这些九品中正制征辟的官员,治理是把好手,但军事素质太差。
比起军校科班出身的祖逖等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他们带兵打仗,简直就是葫芦娃救爷爷。”
轻轻拍了拍手,曹郯向身前的祖逖做下作战部署:“让苏承武带领刘演等一部分军校生组建的第一营绕到茶叶口后方,等待时间两面夹击茶叶口。”
苏承武就是当年曹郯被刺客刺杀时,救下他那位小伙子,他也跟曹郯一同来了般阳。
“其次,李羽将军亲率第二团第二日今晚凌晨寅时佯攻茶叶口,待茶叶口守军疲惫时,我自领第一团剩下两个营和苏承武发动主攻。”
“李羽佯攻后在周围设下防线,若有一人逃脱拿你是问!”
“是,我向司令保证,若有一人逃出我的天罗地网,我自己提头来见你!”
李羽语气坚决果断。
转眼间,夕阳西下,夜已深。
凌晨,寅时未到。
夜幕上,悬月高挂宛如没有瞳孔的眼珠,冷冷地注视下方。
稀松的人影在靠近一连座的伫立山口。
曹郯披着毛毯,身边站着祖逖,在制高点看着远处的茶叶口,语气淡然地说道:“按照预定时间苏承武应该到了指定地点吧?”
祖逖神色一振,拿起手中的文书瞄了一眼,“报告司令,根据第一营的传信员所说,苏承武营长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就等候茶叶口守军注意力被前线分散了。”
“兵贵神速,传令李羽部,率领第二团即刻拨付前线发起佯攻,若有机会可争取一口气拿下茶叶口。”
祖逖收起手中的文书,立正道:“是。”
随着曹郯的一声令下,第二团的将士们早已经饥渴难耐。
他们分成数十支以连为单位的小队,四面八方地涌入焕山的树林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茶叶口。
凌晨的晚风吹的让人身体冰凉,却吹不熄这些渴望建功立业,迫切需要功勋的将士们的烈心。
茶叶口的守军平日里就松懈惯了,宛如喜欢打盹的老狗一样,敌人都到脸上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素质的守军士兵,怎么可能让人放心?
不到一个时辰,第二团的战士们以极少数人受伤的条件,直接俘虏了茶叶口的守军五百人。
就连苏承武这个后手都没有用上,这可把他可气坏了。
“mlgb的,自己辛辛苦苦翻越险山瘴地,绕到敌人的后方,结果这群逼崽子连第一波进攻都没熬过去。”
他直呼娘希匹,骂道:这些人都是内部腐败、战斗力低下的饭桶。
就连曹郯也没想到这一仗赢得如此轻松,他严重低估了莱芜县军的军纪松弛程度。
将这五百人全部卸下武器关押到茶叶口自带的牢狱中,留下一个连的人看管。
曹郯继续带军逼近莱芜县,过了茶叶口地势北陡南缓的莱芜就此一马平川。
仿佛遥遥望去远在天边的山峰,如今近在眼前,名为成功的果实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虽然,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可曹郯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整个人仍旧是淡然自若,面无表情。
胜利就像山顶上的蒲公英,当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它时,才是最该谨慎和警惕的时候。
因为不知道哪里会吹来一阵风,将胜利的果实埋进坟墓里,功败垂成。
或许这一次是你此生仅有的机会,却因为骄傲轻敌之下葬送,后半生都沉浸于名为悔恨之中
响午未过,曹郯将军队驻扎在离莱芜二十里地的地方。
重新和两位团长、张宾等人商议。
第一团的团长原本应该是王猛,但他替曹郯驻守般阳,所以由副团长祖逖临时担任团长。
当时曹郯直接提拔祖逖做副团长,可是遭到了上上下下许多人的反对。
可曹郯相信祖逖的实力,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地提拔祖逖上来,也由此得到了祖逖的忠诚。
第二团的团长自然是由军营副司令李羽兼任。
“最难的茶叶口已经被我们悄无声息地拿下了,现在莱芜就在眼前,诸位可有好的建议?”
万锦文自从上次丢了大脸,威信大降,此时闭口不谈。
张宾倒是觉得一座小城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直接大军长驱直入,仿佛杀鸡一样随便就能取得莱芜。
以般阳如今的实力,拿下莱芜可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样,轻而易举。
而曹郯有意把这一次的行动当做练兵。
历史上已经告诉我们,纸上谈兵不可取。
般阳军校出来的学生,虽然理论知识丰富可实践方面犹如白纸,这是一个硬伤。
不,这是一个致命伤。
他们的上限远比那群征辟制中爱惜自身名气,只知道游山玩水的世家大族官员将领要高多了。
可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过重用,妄自菲薄且底蕴不足。
这些军校生急需打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的优秀,证明曹郯创办军校是有一个具有远瞻性的行为
证明般阳军校给般阳军队培养了大量的军事人才,是一件收益率极高的事情。
于是,曹郯问祖逖有何见解。
祖逖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在下的愚见是:犹豫不决乃兵家大忌,如今敌明我暗,无论是从情报方面还是兵源方面都是我方占优。
应该在白天时,将一支连队化整为零分别派进莱芜,夜间趁敌人放松警惕时刻,一举夺下城门。
内应外合之下,我们可以以最低的损失,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环顾周围,祖逖看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全场静默了数十秒,曹郯仿佛看到了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在看了看祖逖这个脸上紧张的表情。
曹郯主动起身,鼓起掌喝道。
“不错,不错。”
听到曹郯的掌声后,其余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惊讶于祖逖这个新兵蛋子。
竟然能说出如此完美的战术方案,这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在以往,他们都是蛮干的,直接正面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起来,最多分兵绕到敌人后方偷袭,更别说攻城了。
可祖逖从来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却能提出如此完整又天衣无缝的计谋。
哪怕军队中讲究的是等级制度,老兵欺负新兵的案例比比皆是,可他们最尊重有能力的人。
最直接的因素就是这些人可以帮助他们击败敌人,获得胜利。
最原始的驱动力就是能够活下去!
一开始像祖逖这种哪怕是军校出生的新兵也免不了俗,受到军队上下老兵的轻视。
凭什么大家都是人,你们这些军校出身的人就能够身居高位,而我们需要出生入死?
而且在老兵的刻板印象中,这些新兵蛋子天真愚蠢,宛如一头蠢驴。
即使明面上祖逖是副团长,也指挥不动这些老人。
在这一次,祖逖正式向般阳军队的老兵们绽放出独属般阳军校学生智慧的光芒!
如今,在曹郯般阳军校出来的军校生都有机会展示自己才华,有了展示的平台,也就有了立威的机会。
“士稚所说,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张宾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平日自视甚高,对于这些小事都不会太上心。
祖逖这些科班出身的人,经过般阳军校的系统学习,无论大小何事都是慎之又慎。
如果说张宾是战略上的大家,祖逖这些就是战术上的大师。
“士稚的计谋连我都要自叹不如!就按他所说的去做吧!!”
曹郯看到祖逖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军校生们慢慢成长起来,面带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