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嶷率领手下的郡兵去支援州府后。
曹郯与弟弟曹霖继续过上了熟悉的日子,三点一线。
太学、练武、吃饭。
一个星期后。
下午,曹郯在院子里继续锻炼耐力打熬气血时,门口的木门传来嘎吱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曹郯经过四年持之以恒的锻炼,一改往日瘦骨嶙峋的刻板印象,浑身都练成了一股腱子肉,肤色也从黝黑变成了古铜色。
此时,继母王梅风还在午睡,曹霖在外面疯玩,曹郯站起身来去开门。
他不顾宛如健美冠军般浑若天成的酮体,还在流着臭汗,光着膀子就去开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胡毋谦之和王恬紧张慌乱的神色。
曹郯还没开口,王恬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皓明,苟晞大人他们在乐陵郡外大败汲桑。
但是有探子来报,汲桑叛军被打败溃散后,有一支溃败的流民朝我们永乐郡的方向而来,他们在路上烧杀抢掠,如今到乐安郡城外不远的地方。
苟晞大人他们还在追击汲桑大部队,不能回头追击这支流民。”
“现在太守让你过去郡府商议!”
曹郯闻言,身体立马开始变冷,全身微微颤栗。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紧张还是害怕!
明明自己在之前也领兵打过曲靖这帮流民。
深吸一口气,曹郯立马按捺住心中的复杂情绪,脸上重新出现风轻云淡,“行,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到太守府上商议。”
胡毋谦之和王恬见曹郯毫无波澜,心中大定开心道:“好的,你快点我们还有去通知郡尉。”
显然,曹郯镇静的情绪传染给他们俩。虽然曹郯心里也没底,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永乐郡所有人最后的防线。
如果连他都露出胆怯的表情,恐怕不用等这帮流民,永乐郡自己就会不攻自破。
曹郯回去院子中用木桶装满冷水,举起来一下子从头淋下去,冰凉畅爽的井水让他整个人变得镇静空明。
仿佛内心的浮躁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抹平了,和继母王梅风打了个招呼后,曹郯朝太守府上快步过去。
太守府前左右放置着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微张的狮口中依稀可见锋利狰狞的犬牙,狮眼瞪大如铜铃,仔细一看会让人不禁心生寒意,精神恍惚。
府门上头正中还摆放着一块浓墨般澄亮的牌匾,写着太守府。
曹郯步伐矫健沉稳,两腿带风地跨过大门,稳健地跨过高高的门槛,给人一种稳若山岳的感觉,让人心生安心。
他还没进厅堂之中,便听到争吵不休的声音。
“依我之见,不如召回曹郯等人死守郡城,敌寇不过是一群流民,乌合之众
哪里能够攻下城门坚固的乐安郡?”
另外一道声音反驳道:“我们只知道有一支流民来袭,却不知道具体人数。
如果仅是一味的死守,恐怕到时敌寇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仅凭曹曲将恐怕不足以守住乐安郡。”
之前一人反问道。
“那你说如何是好?”
“应当主动出击,派遣曹郯曲将在流民来到乐安郡之前,将其击溃。”
“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语气尽是不屑,“乐安郡城周围根本无险可守,你让曹郯等人如何伏击这群流民?
不过是一只会泛泛而谈的空想家罢了!”
“你!”
这刺耳的话让对方无话可说,脸上出现恼怒。
很快,在上座的太守胡毋辅之听的昏昏欲睡,看到曹郯进来后脸上神情一清,说道:“曹小将军来了。
曹小将军有什么高见?”
胡毋辅之知道曹郯以前带领士卒打过胜仗,那一仗在乐安郡出尽了风头。
因为乐安郡中有人勾结曲靖这些土匪流民,想要颠覆乐安郡被曹嶷抓到了把柄,将乐安郡的商人和底层官吏清洗了一遍。
这件事在当时可是人尽皆知的大事情。
曹郯向胡毋辅之作辑问好之后,摸了摸下巴,说道:“太守大人,乐安郡无险可守,伏击这事难度太大,根本不太可能。
不过我另有妙计。”
听到曹郯的话后,那位主张出击的幕僚脸色难看,胡毋辅之听到他的话后,顿时好奇起来。
曹郯于是上前附身在其耳边窃窃私语,得知消息后,他就已经开始思考退敌良计。
听到计策后,胡毋辅之神色从惊讶再到自若,直接拍板道:“先据城固守,乐安郡周围的地势一马平川,根本不可能有地方伏击这帮流民,有城墙不守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听到胡毋太守做出抉择,其余人开始听从郡守和郡尉的安排忙了起来。
命令郡城里的平民熬制金水,制作箭矢,热油,以逸待劳等待流民的到来。
胡毋辅之他们准备动员乐安郡的百姓,曹郯则是赶往城外结营扎寨的军营里,率领集结近三百余人进入郡城内。
并向太守提出要求,希望乐安郡城中三户出一人,以此得到了三千名杂牌军,充当预备军。
曹郯派遣斥候去打探流民消息,再分出一半老兵协助看守城门的士兵后。
派另外一半的老兵去训练刚征役的新兵,使他们满足基本的军事素养,能够在守城中派上用场。
第三天。
天刚蒙蒙亮,城门进来一匹快马,骑马的人面容焦虑,不停地鞭打胯下的千里马。
“驾,驾!”
急匆匆的声音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使得原本平静祥和的郡城,开始变得喧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携带着冷峻淡漠。
此时,曹郯并没有睡在家里,而是在城墙上和士兵们同吃同睡。
“曹曲将,在郡城的三十里外发现大量流民,目测数量大约在三万到六万之间。”
“大约在正午左右就回到永乐郡城下!”
闻言,曹郯左右副将脸色不好看,整座永乐郡也不过才五万人出头,这流民的数量竟然比得上一个郡城的人数。
这西晋到底是烂到什么地步了?!!
曹郯脸上神色自若,波澜不惊,身为永乐郡的守城主将,他不能慌。
一但连曹郯都没有信心的话,下面的人恐怕会人人自危,不战而降。
曹郯听从了身边张宾的建议,早早地就砍掉周围的树木做成了拒马桩。
至于护城河则是时间不充裕,就没有这个打算了。
正午。
火辣的骄阳刚刚悬挂最高处,远处的地平线中出现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的人头。
一群衣衫褴褛,面容骨瘦如柴的流民前拥后挤地朝永乐郡一步步靠近。
站在城墙上,曹郯远眺这些饥民,露出不忍的表情,“这些百姓也是连年的战乱,难以生计才会如此啊!
这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张宾表情不变,语气略显冷酷无情道:“曹曲将,此时不是你想不想攻击他们,而是他们会不会放过永乐郡。”
闻言,曹郯面色重新变得坚定,现在不是他用现代人的思维对这些流民显露出同情的时候。
身前的曹霖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脸上都是跃跃欲试。
“各部将听命,准备好金水,箭矢,巨石防止流民靠近郡城。
城门要加大警惕和防护,胆敢扰乱军心者以间谍当场击毙,以儆效尤。”
曹郯开始不紧不慢地下达指令,各守城士卒也开始动了起来,郡城太守胡毋辅之等人也在城墙上看着,眼中浮现出担忧。
城外。
一宽广平原里。
一位穿短裤和破旧衬衣的健壮汉子正在大口喝酒,他表情凶狠地望着永乐郡,正是流民的头领王弥。
王弥乃是青州,东莱人,听闻刘伯根于惤县起义,便带领家丁去投靠他。
后来刘伯根被苟晞和幽州都督王浚联合击溃后,命令手下一路裹挟路上的农民流民烧杀抢掠。
一路辗转青州,幽州一带,被官兵追的像条丧家犬。
“各位兄弟有什么高见?”
王弥看向永乐郡高大坚固的城墙,脸上挂着淡淡的害怕。
一位满脸横肉,赤脚的邋遢大汉自告奋勇,“首领,这永乐郡城池虽然坚固但太守是一个不管世事的人,想必永乐郡的城墙久年未经修,外表虽光鲜亮丽,但内在早已腐朽败落。”
王弥和其他流民将领一齐看向汉子,于是他继续补充道:“正常攻城恐怕我们这些流民会死伤惨重,而没有他们我们则会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只能在深山老林之中苟存。”
王弥不耐烦地说道:“别说那么多有的没有,直接说你的攻城计谋。”
这位邋遢的中年汉子嘿嘿一笑,“我们可以佯装主力进攻东门,战争激烈之际,另派少数精兵袭击西门,趁机攻破西门控下城门!”
王弥思索片刻,觉得此计甚妙于是抚掌大笑,大声叫好,“你叫什么名字?”
邋遢中年汉子脸色一喜,低下头低声道:“小人叫刘暾。”
“好,刘暾,我命令你带领一部分乞活军,另攻西门!”
“是!!”,刘暾高兴地说道。
远在郡城墙上的曹郯,冷冷地望着这一幕,可他没有顺风耳,不能像神仙一般识破敌人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