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市井多人意

早市间的百流县城很是热闹。

有的人背着一箩筐散发泥土清香的花生，有的提着几只扑簌着翅膀的乌鸡，各自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走来。

李间穿插在其中，像是流过一汪溪水的小鱼。

两边的屋檐像是溪水两岸，商铺伸出的小摊如一块块耸立在溪流中的石头。

人流冲刷而过，在摊子上面留下斑驳的烟火气。

至于购买一些必需品这些事，就交给了他妹妹李灵。

虽然带着武秀秀回去，让李灵呆滞了许多功夫，但几分钟便适应下来，拉着武秀秀的手去洗漱去了。

前天弄到的野兔，在用野猪肉凑够分量后，就连皮带毛一并售给村子里的肉户。

林林总总卖了一两银子。

至于集市，李家村头也有，不必特意来县城里。

李间背着的布袋，里面的两只肘子，也另有他用，顺带查查武秀秀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跟山中地宫有关！

没什么比菜市口情报更多的地方了。

如果有，那就是村口情报组。

来到一处人群聚集地。

这些人熙熙攘攘的围着一则布告。

李间视力极好，透过人群就看到一清二楚：

[布告：

县令武进

贪没税款，任人唯亲，与妖魔勾结，于三日前革职查办，现已伏诛。

荐郎三则为新任县令

若有异议，三日内于县衙递交报告，逾期不候。

平江城知府处宣]

“伏诛？已经死了？”

李间有些意外，在李家村他可半点风声都没听过。

哒！

一声蹄铁踏着青石板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昂扬的马叫声。

那本是拥挤的道立刻分开两边，空出中间。

一位穿着华袍，可浑身狼狈的老头，正追着马车跑。

马车尾部连接的木条牢笼里囚着位身姿绰越的年轻女人，还有几名丫鬟穿着的女孩。

皆是哭哭啼啼，那年轻女人不断扬着雪白娇嫩的小手：

“老爷救我～”

“夫人莫走！”

可似是被围观的有些耐烦，几名衙役穿着的男人跳下马车，一脚踹到那狼狈不堪的华袍老头。

“老东西，不是说补足税肉才放人吗，还追着干什么！”

被衙役推搡倒地的华袍老头，发冠跌落，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

满脸难以置信的哭嗓道：

“我全府上下，可是交足了三年的税肉，怎的还要交？！”

那几名衙役穿着的人物，一把将丰韵年轻，正哭啼员外夫人拉来，狰笑道：

“你交的是前任县令，现任那可没任何记录！”

“告诉你们，听好了！”

那持着长条棍棒的衙役，指着围观的众人，手里拿着张布告，高声喊道：

“交不出税肉，就扣人！家眷发配到春风楼，攒够银子买肉！”

说罢，就押着风韵犹存的员外夫人和几名丫鬟走了。

只留在地上哭丧着脸的赵员外。

“这老赵，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哪有图省事[保护费]一次性交完的。”

“看来这几天春风楼又要排队咯。”

“这新任县令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李间在人群中冷不丁的说道。

却立即有人回应：

“何止啊！”

“那郎三则一张人皮里，分明就长着一颗狼心！”

一听见有关于新任县令的评价，人群立马激荡起几声回音：

“前任县令好歹一月只有2斤每人，这新任上来，就说要多交。”

“月中都见不到几滴荤腥，哪还有交上去上份！”

“云溪山外围早就空干净了！”

其中一个布衫男子，说着说着却感觉腰部一阵酥痒，回头一看。

“猪肘子？！”

那围观伙计眼睛都瞪大了，立马向伸手去拿。

可是李间一缩，眯着眼说道：“兄弟，这前任县令怎么回事？”

边说边摇晃着手上的猪蹄。

引得那伙计口水都快流下了。

“据说这前任县令没死，而是被现在这个县令关在哪了”

布衫男子旁边，也有个布衫穿着的人，后背哒着条汗巾

听见李间二人吐槽前任县令，这伙计忿忿说道：

“还能是哪？县衙后面那地牢呗！”

“前两年我交不起税肉，那衙役便把我抓去，在那蹲了几天。”

“那地方，黑的连半点阳光都见不着！”

“是啊。”

围观的群众又转过身一人，头上绑着块头巾，接着话题：

“县令女儿生的水灵，不过好像跑了。”

“跑了？我怎么听说是被杀了？

“我还听说是送去那春风楼呢！那些衙役一个个排着队！”

“那我还听说前任县令为了保护女儿，选择自己进那春风楼卖钩子呢！”

头巾伙计像是不服气似的，扯着嗓子喊道。

“你这特么是什么野史？？？”

最开始的布衫伙计倒是不忘初心：

“大哥好本事啊，这集市也见不多见的猪蹄，你居然猎到了！”

“猪蹄？”

“什么猪蹄？”

李间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伙计。

“你不是？哎？？？”

看着李间手里空无一物，伙计满脸疑惑的绕着他左看看右看看。

“眼睛花了？？？”

铁匠铺。

“赵叔！”

李间将背上袋子取下，解开系带，露出两只硕大的前肘。

“小李，你这是？”

“赵叔，多谢您前天搭救，感激不尽！”

样貌有些沧桑，但目光却炯炯有神的中年汉子，便是赵显武。

他用那黝黑的毛巾擦了擦脸，往肩上一甩，连忙伸手制止正要将肘子拿出袋的李间：

“哎，小杨，现在官府税重，这两肘子怕是有三十余斤了，你不容易，还是留着吧！”

李间笑着说道：

“赵叔，我可不是来送你的”

说着他又从袋子里拿出枚硕大的野猪獠牙。

“叔，不知您能否把这做成短剑？”

赵显武掂了下，思绪浮现，过了会便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锻造费也用不到这么多。”

“哎，赵叔，我就认您的手艺，那赤铜剑也是您所造，要不是它，我还猎不到这野猪呢！”

几番推搡，赵显武终是收下了这两只前肘。

这倒不是他虚伪，毕竟在这百流县肉税之下，这两前肘何其珍贵？

更别说是在那危机四伏的云溪山所得！

要知道，整个百流县原本有四千余人，肉税盛行五年下，只有三千余人了！

排除那些逃难的，老死的，夭折的。

也足足有三百余人，死在那云溪山上！

五年，三百余人，这明显不是正常的数值。

而且就连李间的父母也死在那，可见其危险！

他赵显武上山，也是迫不得已，把命豁出去的！

相比这下，李间李灵兄妹二人，也更是不易。

这也就是他不愿收下这两前肘的原因。

他没问李间如何猎的到这野猪，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乱世之下，都不容易。。。

看着李间离去的背影，赵显武招呼来他儿子。

“小李那天穿的裤子，你觉得怎么样？”

“破洞风？我感觉以后会满流行的。”

赵显武用力的拍了下赵奇志的脑袋，大声说道：

“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少根筋留在你妈肚子里啊？！”

“算了，儿子，推掉所有委托，我要好生将这獠牙打成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