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颂我名

人玄历501年,帝命十三都布政司,征血税,炼宝丹,以纳人气归寿,延年延年。

北都布政司,平江洲(城),百流县。

杂乱的庭院里各种不知何物的骨头散落在地,数十只苍蝇穿插其中。

倾斜着的木门随着转动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呀声。

伴随着音调略高的怪叫。

兄妹二人站在门外,向门内那人,弯着腰,低声说道。

“铁柱哥,可否借四斤税肉与我。”

“借?”

那名被唤作铁柱的人,打着哈欠,挠了挠耳朵,满不在意。

“明日就要收税。”

门口兄妹二人中,为长兄的少年,叫作李间,样貌白净俊郎,眼眸却有几分暗淡,正低着头说着。

可突然,李铁柱猛然用脚踹在李间腹部,啐了口唾沫,一脸戏弄的样子:

“你求我,我就把那税肉借给你~”

被其一脚踹到在地的李间,有些狼狈起身。

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似的,死死盯着李铁柱。

“哟,你这[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李间什么也没说,只是护着背后的李灵。

后者美目含泪,紧咬着银牙,似乎想替李间出头。

“要是李灵妹子开口,这税肉直接给你!”

李铁柱目光一直在李灵那上下移动,不怀好意的笑着。

再没有犹豫,李间拉着李灵的手,回到家中。

“实在借不到,我便上山去罢!

李灵却有些担忧,美目满是悲伤。

“父亲与母亲便是上山没了踪迹,村里人寻了那么久,连一角衣裳也未见到。”

“若是你也。。。”

“妹,时不待我啊!”

李间原本计划着,能考取功名,得些俸禄能让日子变好。

但官府灼灼逼人,连村里人也不搭把手,这就算了,反而奚落你。

念及此处,李间目露一丝坚定的说道:

“妹,今日我便上山!”

“你早该上山了,读书?那是爷们该干的吗?”

刘老头将烟管拿下,反转的在木桌上敲了敲说道:

“老头我三个儿子,全去了城里当捕快,早些时喊你去,你又不上进,非要弄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凭我和你老子的交情,你那些当哥哥的不会照料你?”

“刘爷。”

李间目露决绝,语气却显得平淡的打断想要絮絮叨叨的刘老头。

刘老头一愣,看着李间眼神,没再说什么,心中净是了然。

旋即起身,拿起架在墙上的弩箭,及边上箭筒。

“会使?”

“早些年的时候,父亲教过。”

“只是他知道我不愿在这,便没在坚持。”

刘老头叹了口气。

“你且去罢。”

云溪山。

握着系在脖子上的石眼,看向那茂密的丛林,脚步没有停留,持着弩箭,往山上去。

其实,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秘密。

早些年间,他尚且年幼,曾坠入过那落不闻声,视不见底的山谷里。

幸得父亲留下的石眼护身,这才保全性命,安然无恙。

那时,石眼金光大作,化作一团光球,将他包裹在内。

睁开眼,就像是没有发生般,回到了山顶边上。

虽然他还想当蹦极玩会,但直觉告诉他,再跳下去的话只会吧唧一声碎成肉沫。。。

自那以后,李间就将石眼戴在身上,即便睡觉也不曾取下。

度过近乎风调雨顺的童年。

虽说石眼神秘,但李间也不知有何妙用。

持着弓弩,踏在云溪山里发黄的树叶上,李间谨慎的缓步前行。

“咻!”

一声急促的破风声,穿过密集的林草树杈,紧接着是些许挣扎。

“呼,这弓术也没白练!”

抹了抹发汗的手,将弓弩填装弩箭,没有放松警惕的看向四周。

在山中,他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如果动静太大,保不准招来什么玩意!

“嗯?”

“有股血腥味,不过有些过于浓郁了。”

李间谨慎的缩回身子,将头探出一看。

只见那深红如血般的泥土上,镶着一块硕大的足印!

李间将手比上,竟发现,这足足有四个手掌般大!

周围的杂草上更是有斑斑血迹!

这极有可能,是山中野怪的狩猎现场!

“看血迹还算新鲜,或许就在不远处!”

李间伏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穿梭在林里,沿着血迹。

他听到了一声极重的喘息声!

扒开遮目的杂草,定眼一看。

“赤蝎虎?!”

李间话音刚落,那长着黑色蝎尾,通体赤红的猛虎,就抬起头来。

显现出满是血迹的虎面!

铺面而来的血腥则是犹如针扎般刺进他的面孔,

仅仅是一阵微风吹过,李间左腿就出现在赤蝎虎牙下。

“啊啊啊啊!”

失去左腿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瞬间就面目狰狞起来,疼的抽气。

“我的腿!”

未知的恐惧充斥李间的内心,失去支撑的他晃荡几下跌倒在地。

赤蝎虎几乎是捧着他的大腿,仿若享用美食般。

缓缓一咬,撕扯出大块血肉.

肢体的幻痛加剧李间的痛苦,他开始奋力挣扎。

两只手死死抱住边上大树,颤微着起身。

“逃。逃离这里!”

最后只划出一行不长的血痕。

就跌入斜坡下,滚在一处丹红墙壁下。

失血过多的他睁开已至模糊的双眼。

却看见那墙体上刻着一行小字。

“颂我名者,当承我命”

即便视力已近模糊,但这行字像是铭刻在心灵里一般,李间瞳孔一缩,瞬间就明悟了庙宇上刻着的字是什么意思。

承命。

乃承其命运,失去自我的意思。

赤蝎虎眼神极为人性化般戏谑的看着李间。

后者跌跌撞撞扑在那破庙边,仿佛放弃抵抗般。

“失去自我吗。”

李间想起,那邻居被生剐的大块血肉,就为抵那肉食税。

那官吏更是说,还不如几两狗肉值抵。

人竟不如几两狗肉。

却又奈何不了。

以武为恶,为害一方。

若人强则欺弱,羸弱则伏首,当那待宰羔羊?

这次上山,他就已经是背水一战,家里能抵的东西,都已经抵掉了。

父母为了打猎,早就失踪数年,生死不明,倒不如说是尸骨无存。

为了保护妹妹,连他也上山打猎。

如今性命也要搭在这里。

没有未来,只是当下的存亡。

“既然未来是必死,当下是生死难料。”

念及于此,脑海中越来越多的想法浮现。

像是认命,又像是自嘲般。

李间目露果决之色,一咬牙,像是嘶吼般喊道:

“我不能,死在这!”

灰白庑顶下,丹红墙体刻着的金色字迹。

临近在前,马上就要“享用”他的赤蝎虎。

李间眼球爬上大片大片的血丝,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喊道:

“四方虺主

座下仙师

赐我仙力

破除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