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夹缝之间

上元府，土圩村集市。

这里就像一幅色彩斑斓带着烟火气的杂乱画卷，着墨轻重无序。

集市里人头攒动，喧闹声如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摊主们的叫卖声，混杂着难闻的气味一同扑面而来。

各种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散落一旁的果皮碎屑，随风飘动的鸭毛，还有数之不尽的苍蝇从污水出发，向着肉铺摊子上进攻。

横流的污水穿过集市青石地板的凹槽，堆积在地势略低的地面。

布鞋踩在带有泥巴与杂脏乱的地面上，还是数道形迹可疑且不断蠕动的痕迹。

踏出一个个污浊的鞋印，前进，倒退，歪侧。

步伐的主人晃晃荡荡，似乎非常晕眩，连正常的走路都做不到。

哗——

混浊的洗菜水从一旁的摊贩处浇出，就在脚步的前方。

它更凌乱，她更混乱。

害怕，恐惧，不知所措，还有使不上劲的左手，耷拉在一边。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继续往前方走去。

步伐前方又出现几道脚步，他们遇见这道，齐齐避开。

“都这样还出来买菜？？”

“嘘！别多管闲事！你看她那个样子！”

“疯子吧？”

迎面的脚步避开，这道脚步继续前进。

还没到，还没到。

在集市的一个角落，有一位衣衫褴褛，眼眸昏暗的老妇人，正站在那。

她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那些补丁的颜色各异，新旧不一，看得出是用不同的碎布拼凑而成。

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棉絮，随风吹的四处散落。

头发花白且凌乱，像是一蓬冬日里干枯的杂草，毫无光泽地贴在头皮上，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怂拉的左手无力的下垂着，像是一滩不属于自己的软肉，上面用破旧的布匹紧紧的包裹着。

“又来？！”

肉铺屠夫厌恶的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浓郁的不耐烦。

“怎么就缠上我了，那么多人你不缠着？”

“快滚快滚！”

“肉。。。”

老妇人呆滞的说道，一边眼睛像是被烧通红的玻璃珠侵入水中的模样似的。

“你他妈有银子吗，回回没银子就来，我踏马又不是做慈善的！”

屠夫恶狠狠的一刀劈在案板上，可这却并没有让老妇人有任何反应。

“额——呃。”

她声音嘶哑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可出现的只有哽咽。

“别在这给我挡着生意！”

屠夫使了使眼色，一旁与其样貌相似的年轻人立即会意。

他揪着老妇人左手，将她拉到一边。

可老妇人干枯的手却伸向前方肉摊，手上的青筋如盘踞的老树根般凸显，皮肤粗糙得如同老树皮，上面布满可疑的伤痕。

她用几近哀求的目光望向摊主，可在屠夫眼中，却什么也看不到。

“来块精肉，半斤！”

这时，肉铺前站着个妇女，手里提着个菜篮。

“好咧好咧，小王，去，把那杆拿来！”

年轻人立马往摊主后面的房子里走去。

手拿把掐，细细切上。

“老娘子，可是要切成臊子，还是成肉条条？”

“有什么区别？”琐细的妇女直问道。

屠夫看着身姿绰越的妇女，心中一阵激荡：

他目光紧紧地黏在那身姿绰约的妇女身上，那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的视线就像一只黏腻的手，在妇女身上游走，心中像是有一头野兽在疯狂地撞击着牢笼，一阵激荡。

“这肉啊，”屠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拿起一块精肉晃了晃，“切成臊子，那可不得了。”

“可以包成馄饨，那馄饨啊，包起来小巧玲珑，下到锅里一煮，就像一个个在水中嬉戏的白鸭子。要是混些面皮制成包子，也是可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嘴角的涎水似乎都要流下来了。

“特别是那种圆圆鼓鼓，质地柔软的大包子！”屠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目光像是要把妇女吞噬一般，眼珠子咕溜溜转个不停。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y笑，那笑容在满是油腻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就像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的狼牙，散发着危险和邪恶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污浊起来，而那妇女却还未察觉到这如毒蛇般缠绕而来的恶意。

“圆鼓鼓的大包子？”妇女微微歪着头，朱唇轻启，声音屠夫耳中如同山间的清泉般清脆悦耳。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将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绺头发丝儿缓缓挽到耳后，有意无意的扫视了屠夫一眼。

接着，她像是故意捉弄屠夫一般，有意无意地挺起了胸脯，那原本就饱满鼓胀之处愈发凸显，在衣裳的包裹下更显诱人轮廓。

屠夫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妇女，眼神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伸长，恨不得能穿过那层衣物，直抵那两两之间的白皙沟壑处，仿佛那里有着无尽的魔力，将他的灵魂都深深吸引。

“对啊，又白又大的包子！”屠夫突然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陌生了起来，可他全身心的都被这股似是而非的魅态紧紧牵动了心神。

“那要是做成肉条条呢？”妇女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她虽长相普通，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别样的韵味，一颦一笑、一倚一靠都自然流露出一种质朴的媚意。

媚态回缩，又有种清纯可人的姿态。

宛如邻家女子的独特魅力。

屠夫听了这话，脑海中浮现出肉条在锅中翻滚的画面，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为自己刚刚有些荒诞的联想而羞愧，重新专注于手中的生意。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屠夫原本火热的思绪被这股不加修饰的可人姿态冲刷，眼睛都变得血红了起来。

他忽然有种冲动，撕碎一切的冲动。

“问你啊！你的肉呢！”

意外的尖锐声音响起，屠夫立即醒转过来，看着眼前这名眼皮耷拉，皮肤下垂到难看的地步的妇女，心里那点旖旎顿时烟消云散。

“不在这么吗！”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空无一物的手，可旋即又惊愕道：

“我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