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AC。
潮头岛。
船壳镇的海岸边,立着一座冰冷的绞刑台。
绞刑台上,伊戈·维水和其他四位幸存下来的走私者被反捆着手脚,等待审判。
十余个胸前装饰有银色海马的士兵手持利剑,围在他们身边。
看着眼前这一幕,伊戈忍不住摇头叹息。
作为一个穿越者,混到这份上,他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这是他穿越来的第十一年,在这个世界,他接替养父成为了一艘走私船上的水手。
这是份薪水微薄的工作,只能填饱肚子。
作为一名穿越者,伊戈当然也有过梦想,也出去闯荡过。
但他远远低估了这个冰与火、铁与血的残酷世界。
这个世界阶级固化,像他这种出身低贱之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攀升途径。
最终,年龄和金钱成了束缚他的绞索,陌生的父亲和私生子的身份成了砸碎他前途的铁锤。
他好像又落入了和前世一样的无底深渊……
直到……
像往常一样,趁着夜色,伊戈所在的走私船正要靠岸。
可就在这时,一艘瓦列利安家族的小型划桨战船在意外中发现了他们。
走私船风帆小,桨手也少,根本不可能逃脱战船的追捕。
在历经一番挣扎后,伊戈所在的走私船还是被战舰捕获。
穷途末路的走私船船长没有选择动刀动抢,而是和平地让那群瓦列利安士兵登上了甲板。
船长想要和平解决争端,但没曾想,一个瓦列利安军官二话不说就拔剑砍来。
毫无防备的走私船船长被利刃划破肚腹,大片鲜血挥洒到甲板上,白花花的肠子不断往外流。
一时间,船长哀嚎不止,浓浓的血腥味很快就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寂静又紧张的气氛很快便被打破。
在伊戈和几人的带头下,本来已经放下武器的船员们突然再次拿起武器。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冒着触犯王国律法的风险登上走私船。
而见到船长如此遭遇,所有船员的心都凉了半截。
走私者一但被捉住,最少也是丢掉一只手掌。
但看起来这群瓦列利安士兵根本不打算给他们失去手掌保命的机会。
看来只有奋起反击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战斗很快打响,而这好像也是那群瓦列利安士兵想要看到的。
他们武装齐备,利剑在手,对走私者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伊戈拿着手斧,左右开弓,很快便干倒了先前那位率先动手杀害了他们船长的瓦列利安军官。
但紧接着,他也被突然飞来的橡木盾砸中面门,昏倒过去。
……
待他苏醒时,船上早已血流成河。
船长、大副以及其他二十多号船员全部丧命。
而给他们陪葬的,不过是四五个瓦列利安船员,也包括先前伊戈砍倒的那位瓦列利安军官。
愤怒的瓦列利安士兵本想将伊戈在内的寥寥几名幸存者杀死沉海。
但不知为何,却被他们的船长拦了下来。
那位瓦列利安船长颤抖着,念念有词地要将伊戈等人交给什么魏蒙德·瓦列利安爵士亲自审判。
而这位魏蒙德·瓦列利安爵士,就是正在宣读伊戈等人罪行的审判官。
“你们以走私罪,被判处失去一只手掌。
另外,因袭击皇家海军‘伊蒙王子号’的船员,你们被以叛国罪判处绞刑!”
就在审判官魏蒙德高声宣判的时候,他身边另外一位正坐在椅子上看热闹的银发年轻人却笑出了声。
“对于死人而言,手和命根子一样没用。魏蒙德,何必多此一举?”
听闻此言,魏蒙德·瓦列利安顿时暴跳如雷。
眼睛血红的他一把钳住年轻人的衣领,贴在他脸上,近乎是吼了出来:
“那是我的儿子!为了守护王国,守护瓦列利安家族的合法权利,他惨死在了这些杂种手下!
这些罪名一点都不多,马伦丁!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手处死他们!”
许久,审判官的愤怒才得以平息,他再一次转身面对着伊戈等人。
“你们有权选择披上黑衣,为王国戍守极北的长城,我将亲自派遣船只将你们送到东海望。
为了抵御北方的敌人,我会保留你们的持剑手。
同时碍于你们罪孽深重,我会判处以砍掉你们的左手作为惩罚。”
本来,伊戈还以为能有幸披上黑衣,前往长城先苟活着,之后再另想办法。
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而且听刚才魏蒙德的意思,他们似乎误杀了他的儿子?
与先前那位瓦列利安船长的行为联系起来,貌似也合理了。
既然是杀子之仇,伊戈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他对这个世界熟悉又陌生。
相较于这个被学士和歌手称为“血龙狂舞”的时间段,伊戈更熟悉未来百年后的事情。
那时,兰尼斯特家族的某个侏儒,就曾要求当时腐败至极的都城守备队司令披上黑衣,前往长城。
而他当时相威胁的手段,就是如果对方不听话,他就在对方坐船前往东海望的路上,“让海浪不小心卷走他”。
即使选择披上了黑衣,伊戈也不知道魏蒙德会不会暗中动些手脚。
更何况,披上黑衣的代价还有失去左手!
听了审判官的话,伊戈身边有三人先后要求以失去左手为代价,披上黑衣。
除了选择披上黑衣的三人以及伊戈之外,只有一人选择留着左手被吊死。
要手,还是要命?
伊戈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的脑袋迅速过着剧情里的的一幕幕,虽然时间不同,但律法和风俗总归不会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
在同一位兰尼斯特侏儒身上,他找到了答案!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这个答案只会造成两种结果。
一是留着左手和尊严去死。
二是留着两者自在逍遥地活下去。
“让公正的天父来决定我是否有罪吧,我要求比武审判!”
按照律法规定,只有贵族和骑士才能要求比武审判。
伊戈当然不是什么骑士,但又不是每一位雇佣骑士和自由骑士都被记录在册。
只要他一口咬定,就没人能否定他要求比武审判的权利。
在维斯特洛,就算是国王,也很少拒绝比武审判。
只不过,要想赢下比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伊戈这幅身体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这个世界的年轻人里,营养不良很是常见。
但还好,做水手很费力气,常年的水手生涯让他拥有了不错的体魄。
而作为一名走私船上的水手,虽然不会用剑,但用手斧可不生疏。
最后再加上一颗灵活多变的头脑,胜算还是相当大的。
“比武审判?”
闻言,众瓦列利安士兵顿时一阵吵杂,名叫马伦丁的瓦列利安也大笑了起来。
“你是骑士?别逗我了,小子。”
马伦丁·瓦列利安从椅子上站起,把手搭在一脸愁容的魏蒙德爵士肩上。
“你怎么看也不像个骑士,倒像个连女人都没骑过的童真的男孩儿,哈哈!”
他在拿伊戈开玩笑,而伊戈却早已编好了故事,还顺道把自己也骗了进去。
一个好的故事,要有一个牢靠的现实基础。
伊戈选择的现实基础,是他那少见的瓦雷利亚外貌——银发和淡紫色眼睛。
“我来自龙石岛,我的父亲是某位高高在上坦格利安。
在他抛弃我和母亲之前,他曾亲自训练过我,并以自己的宝剑册封我为骑士。
我还在圣堂守过夜,在七神面前发过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
“坦格利安?你说你父亲是某位坦格利安?”
魏蒙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的目光扫视过伊戈如杂草般散落下来的银色头发和紫色宝石般的眼睛。
“谁是你父亲?”一旁的马伦丁来了兴致,他绕过魏蒙德,径直走向伊戈。
伊戈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理由是他并不知情。
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甚至母亲都不知道。
他只有一个继父。
继父说某天深夜,一个孩童哭闹的声音出现在他的门前。
等他出门查看的时候,只有一个皮肤煞白的女人一闪而过。
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和一把银鹿被留在了他的门前。
婴儿的脑门上,用鲜血写着“伊戈”,还有私生子的姓氏。
“伊戈”是为了告诉男人他的名字,私生子的姓氏是为了让他能够平安长大。
毕竟没有一个平民敢随意伤害贵族的孩子。
即使是个私生子,也要掂量掂量私生子的贵族父亲会不会有所报复。
继父可能是唯一可以求证的人了,但伊戈这个继父,也在几年前死了。
“我猜猜,难道是韦赛里斯?”
伊戈沉默不语,马伦丁·瓦列利安自问自答:
“你这是在有损国王陛下的声誉!众所周知,韦赛里斯爱他的王后,就像‘人瑞王’爱亚莉珊。”
“我想应该不是国王陛下。”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伊戈只好出言否定。
“那是谁?贝尔隆王子死于十九年前,伊蒙王子还要早,而你绝对没有十九岁。
你总不能是老王的儿子吧?别开玩笑了,小子,你顶多十五六岁……
等等!我忘了还有一个人……你不会是……戴蒙的儿子?
那个混蛋,哈哈哈,你还真有可能是他的野种!”
在马伦丁的分析下,伊戈早就满头大汗了。
如他所言,伊戈只有十五岁。
按道理没成年是不可能成为骑士的,除非他的父亲是维斯特洛举世皆知的大人物。
这也是有例子的,就比如百年后的“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玫瑰家的洛拉斯·提利尔,都在未成年时就被册封为了骑士。
所以伊戈才会如此编排。
按照自己的外貌,他故意说父亲是某个坦格利安,以此来增加自己骑士身份的可信度。
“不过是龙石岛上来的龙种……”魏蒙德·瓦列利安喃喃自语道。
马伦丁转过身,面对着魏蒙德。
“看他的样子,还真有可能是戴蒙的种,从鼻子到嘴巴,再看整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他真是戴蒙的野种,你可就得小心了,小心别被戴蒙那条疯狗咬到。”
魏蒙德毫不理会马伦丁,他来到伊戈面前,开始了他的问话。
他像是根本就不打算给伊戈比武审判的机会,这也印证了伊戈先前的推测——
即使选择披上黑衣,也难逃被下黑手的命运。
“名字?”
“伊戈,伊戈·维水。”
“伊耿?”
“是鸡蛋,大人,伊戈,鸡蛋。”
“年龄?”
“十五岁。”
谎言太多反而更容易露馅,这次伊戈决定说实话,毕竟他也已经编好了后面的故事。
“所有人都清楚,十五岁的孩子不可能被册封为骑士——”
“——这就是戴蒙的作风,你忘了,表兄?戴蒙被册封为骑士时也相当年轻。”
“闭嘴,马伦丁!我没把你当哑巴,你也不要把我当傻子!”
回头训斥完年轻的表弟,魏蒙德继续问道:
“作为骑士,你的个人纹章是什么?
别给我说是黑底三头龙,戴蒙是疯子,又不是傻子。你终究姓维水,而不是坦格利安。
小杂种,没有国王陛下的准许,你永远都是维水!”
这个问题伊戈没有想过,他脑袋飞速思考着。
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的纹章是红底上的黑色三头龙。”
在维斯特洛,私生子往往会在父亲的纹章上进行更改,以作为自己的纹章。
而伊戈正巧想起了一位坦格利安国王私生子的纹章。
那位姓“黑火”的龙家私生子像维斯特洛大路上其他的私生子一般,将父亲家族的纹章颜色反转。
他把原本坦格利安家族黑底上的红色三头龙,转变为了红底上的黑色三头龙。
魏蒙德被伊戈的话震惊到了,问到这儿,他终于有些相信这小子很可能是戴蒙的野种了。
这个杂种小子受到过的教育,完全不是一个贱民儿子该有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伊戈所知道的这些,其实都是从前世带来的。
如果他真是戴蒙的野种,自己恐怕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弄死他。
但看他的样子,都混到这份上了,恐怕戴蒙也没有多待见他。
呵,不过也就是多费点事……
魏蒙德恶狠狠地在伊戈脚边粹了一口,道:
“小子,我承认你要求的比武审判,但我也有自己的权利。”
魏蒙德·瓦列利安后退一步,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
“作为受害者的父亲、潮头岛伯爵的侄子、瓦列利安家族的魏蒙德,我要求进行七子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