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甜

“阿姐，吃吃吃。”

回到车上，宋清宁把包提起一倒，糖果哗啦啦地落满坐垫。

“哪来的？”

见顾秋放下手里的本子，朝着看来，宋清宁帮她把问题问了出来，竖起大拇指，“咱好哥们上交的朋友费，说是又蹭饭又蹭饮料的不好意思，贿赂咱俩呢。”

可顾秋却没露出宋清宁本以为的笑容，而是微微拧起了月牙弯弯的柳叶眉，表情有点认真。

宋清宁猝不及防地被这一盯，顿时有些心虚地拿起颗糖，撕了包装就要往自家阿姐嘴里送，可还是没法让她放松表情。

“哎哎，你放心就是了，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真要是被我欺负惨了他怎么可能还跟我们一起吃饭？你说对不对嘛。”

“我跟你保证，绝对绝对不欺负他，这样总成吧？”

在宋清宁的再三保证下，顾秋终于点头，整个人恢复到那种柔柔盈盈的模样，抿了抿嘴，忍不住双眼微眯。

这糖，真甜。

黑色的轿车平稳驶入车库，宋清宁走下车门，瞥见一边停着的白色大G，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怒气渐生，气冲冲地就要往边上楼梯跑去。

却被顾秋拉了住，她拍拍了少女的手，又摇头示意宋清宁不要这样。

“好，我听阿姐的。”

宋清宁反过来握握顾秋的手掌，比以往还要乖巧。

可等到了客厅，见到坐在沙发上正往杯中倒酒的中年男人时，宋清宁还是忍不住发火，“顾泽涛，你来做什么？”

男人偏过头，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与宋清宁有着五分相似，大背头，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不过瞧着却有些玩世不恭，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些许褶皱，反而更添几分沉稳的气质。

他就是宋清宁与顾秋的父亲。

“还能做什么？”顾泽涛放下酒杯，摊摊手，“想我的两个女儿了，过来看看也不行？”

没等宋清宁再发火，顾泽涛把目光投向顾秋，伸出左手的拇指往下压了压，双手拇食指相捏，往中间靠了靠，又把前三根手指捏住再挥动，最后一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

大致意思是：你最近还好吗？

顾秋点了点头，表情跟平时在学校没有什么区别。

“刚刚我那手语没比错吧？”

顾秋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刚刚还练了好半天呢，”顾泽涛连连笑了几声，道：“平时有什么事就发消息跟我说，别这么生分。”

顾秋还没应，就听宋清宁冷声斥责，“你少在阿姐面前装好人了，有我在需要你吗？”

“好好好，都听你的，”顾泽涛也没什么脾气，赶忙抬起双手求饶。

宋清宁懒得再搭理，牵着顾秋的手就往二楼走。

把房门关上，她又是一脸严肃地抓着后者的双肩，“阿姐，不管顾泽涛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知道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知道吗？”

“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顾秋微微笑着颔首，再次拍拍宋清宁的手背，尽量帮她稳定情绪。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我能进来吗？”

见没人回应，顾泽涛等了几秒自顾自地推门而入，一走近就见到了宋清宁那如临大敌的表情，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不自然，把手里提着的双份礼品袋放到桌上。

“不是来烦你们的，今天真就只是过来见你们一面的，马上就走。”

宋清宁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烦躁，红着眼说：“你走就走，关我们什么事？不知道自己很烦吗？”

顾泽涛的表情又是一滞，旋即提起笑容，“好好好，我这就走，你别生气别生气，容易气坏身体。”

然后跟顾秋挥挥手，静静关上门。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宋清宁还是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阿姐，我们明天就把门锁换了，不让他再进来。”

顾秋点点头，拿来纸巾帮她擦去眼泪，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宋清宁愣了愣，边说边追了出去，“阿姐，你这是要去骂他给我出气吗，哎，你等等我，我来帮你骂。”

一路追到楼下，宋清宁停住，默默看着自家阿姐伸着手指指向对方，接着又做了个喝水的动作，再是把手指勾起，在嘴边比了个倒“J”，也是“9”的手势。

顾泽涛也有些意外，“这是让我喝了酒别开车？”

旋即又笑着揉揉顾秋的脑袋，“知道了，会听你的。”

见他答应，顾秋才转身往回走，牵起宋清宁的手往楼上走，楼下的厨房已经飘出了阵阵香气，再过一会就能吃饭了。

宋清宁却是一把甩了开，哼哼道：“我要跟你冷战五分钟！等饭好了再喊我。”

顾秋笑着点头，看着自家妹妹走进自己的房间，直接闭眼躺在了床上。

顾秋明白，自己妹妹生气的原因是自己。

就跟因为害怕自己不能听见声音而遭受外人的异样眼光一样，她总是会跟正常人一样跟自己说话，明明早早就偷偷学了手语，不是非常时刻从来都不会用。

于是她也学会了读人唇语，只为了好听自己妹妹在跟她说什么。

至于生顾泽涛的气，世上估计没有哪个孩子能忍住不对一位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父亲发脾气吧，就算几年后他又以着好男人的形象把她们接回了家，也没法填上彼此之间的鸿沟。

甚至气得宋清宁一咬牙改了姓。

她虽是姐姐，一直以来却是被照顾的那个，所以不能不懂事。

浓郁的夜色下，窗外的路灯光照得窗帘蒙蒙亮的。

顾秋原地站了会，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也躺在床上，轻轻搂住趴在床上的少女，一遍一遍的拍着她的肩膀。

“干嘛啊，我又没哭。”

她听不见宋清宁的哭声，自然也听不见这句带着哭腔的言语，但却能看见枕头上的湿润。

拿出一颗刚刚在车上揣兜里的奶糖，顾秋撕开包装，连着糖衣塞进了宋清宁的嘴里，然后也给自己喂了一颗，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的世界虽然没有声音，但这糖……

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