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春秋时期楚国人,姓宋,名圻,字子边。
我太祖父是楚王的大夫,算起来我家也算是个贵族。但太祖父死后,家中再也没有出息的子弟,全都是靠荫恩存活下来的米虫。宋家到了我爹那一代只留下几亩薄田,根本无法种地。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娘一个人拉扯我和妹妹长大。现在我十七岁了,是时候养家糊口了!
你们可能好奇我怎么不娶媳妇。笑死,我穷的饭都吃不起,哪有钱娶媳妇。
“子边,你真的要走吗?”娘含着泪,一手拉着妹妹,一手卷起衣袖拭泪。
妹妹只有十岁,面如菜色,活像个干柴棍。她抱着我的大腿哭嚎:“阿兄不走,袅袅再也不偷吃你的野菜了。”
好家伙,原来是你偷吃的!我原先怕自己走后娘和妹妹没饭吃,于是天天挖野菜,可是晚上清点总会少了一半。昨晚总算凑齐一年份的野菜,把山都挖空了。
我把妹妹交给娘,悉心嘱托,分别过后骑着我家老母猪上路。
马是用来作战的,牛是用来耕地的,唯一的代步工具就只有猪了。
我准备去齐国,齐国不仅钱多美女也多。齐桓公称霸后,齐国的地位陡然提高,现在人均GDP第一。
经过十个月的长途跋涉,我终于来到临淄。齐国果然不同凡响,连空气都弥漫着铜香味。就连街边的乞丐身上穿的也是细麻,而我穿的是缊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愤愤地踹了老母猪一脚。
老母猪哀嚎了一声,像得了猪瘟般抽疯,我抱住它的脖子,剧烈的颠簸让我直犯恶心,差点把隔夜的野菜吐出来!
眼看老母猪将要撞上一辆马车,为了保住自家小命,我识机地从它身上跳下来,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我是没事了,可老母猪遭殃了。
它把别人的马车撞翻了,车夫铁青着脸,双手按住它的肚皮,喝问道:“这谁家的母猪?!不要命啦!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我一听,那不得赔钱?
正当我犹豫之际,一个少女皱眉道:“没人认领,就杀来吃了。”
少女梳着垂髻,脸庞白皙柔嫩得像个白馒头;形状优美的樱唇,如同点缀在馒头上的红枣。
呜,我又饿了。
话说她身穿云纹刻金丝曲裾,一旁有个小丫头扶着她,她应该是车夫口中的小姐。
我立刻飞扑过去,抱住老母猪,声泪俱下:“刀下留猪!二花和我相依为命,你们行行好,放过它吧!它只是头猪,什么都不懂。”
少女直接气笑了,轻飘飘地开口:“放过它可以,我的马车你打算怎么赔?”
我语塞,只好扯着嗓子干嚎:“二花!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少女用眼神示意车夫,车夫立刻用他包油头的布巾塞进我嘴里。
Yue!臭得我想把前天的野菜吐出来!
“你不赔钱,又舍不得猪。”她冷哼一声,“那你就去我府上做工还钱,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放你走。”
我被车夫扛了起来,二花一颠一颠跟在后面,不停地哼哧,一听便知是在嘲笑我。
这天杀的瘟猪!
进入府内,二花和我像一棒子打死了的牛郎织女,被迫人猪两别。
二花,下次见面不知今夕何夕啊
我垂头丧气地抱着包袱来到下房,熟悉一下环境。
因此我结识了赵栩。
赵栩,齐国人,字子沉。
从他口中我得知,少女是齐国的宗亲,大家都叫她尚姜。
听完我的遭遇,赵栩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我的肩膀说:“子边兄,墙都不服就服你。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咬了一口馒头,幸福得直流眼泪。赵栩以为我伤心过度,体贴地把他的馒头送给我,窝在角落里吃葱花饼。
王府的奴仆两餐比较丰富,但我得罪了尚姜,厨师看人下菜碟,只给我馒头吃。尽管是馒头,对我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晚上我想起了娘,我在这里吃的是精粮,穿的是细布,她可以放心了。
等过些时日,我就把娘和妹妹接过来,也让她们骑二花撞尚姜,这样我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啦!
没呆几天,王府里的奴仆我全都认识完了。
就说那个赵栩,他长得很好看,凤眸薄唇,笑起来有一对醉人的酒窝,温柔得像喝了假酒一样。
他天天做出风流倜傥的样子,引得小姑娘春心泛滥,每天都拿水果鲜花砸他。借他的光,我吃到了免费的水果。
我时常怀疑他借此得到吃不完的水果。
一夜,他喝醉了酒,脸红扑扑的,像流油的豆沙包,自豪地讲述如何在王府里骗吃骗喝:“我原先是在市街边卖小吃的,主要是我太帅了,都是女人来买。
“我卖了两个月的小吃,还没公主面首的收入高。我就不服气了!好歹我赵子沉,也是一表人才!就不信比不过那群软饭男!
“于是我就不想努力了!公主我又高攀不起,想着找个贵女捞点儿小钱。我半夜偷偷摸摸翻进王府,准备来个自荐枕席。没想到摔下来把尚姜砸了,她那小身板真不禁抗,直接就晕倒了。打更人看我抱着她,还以为我是贼人,幸亏我机智,骗他说是我救了尚姜。于是我成为王府的座上宾,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简直不要太快活!”
我啃着橘子人都傻了,这段经历真是小母牛在赵栩外婆家抽风——牛到他姥姥家了。
这还不算完,一旁的陈颂不高兴了,脸红脖子粗梗声说:“这算什么?!我从燕国逃荒到齐国,差点被扒了衣服送进南风馆。正当我走投无路之际,我逮到一个人就抱着他的大腿喊:‘壮士救命!’用力过猛把他裤子扒下来了。尚姜说要对她弟弟负责,就把我抓回来做苦力。”
原来是同道中人!
我和陈颂哭着抱作一团,无比庆幸尚姜把我们抓回来做工,才让我们吃穿不愁。
对了,陈颂是我的饭搭子,我们都是能把馒头吃成鹅肝的饿死鬼。他比我大两岁,我一般叫他子祝兄。
在府里的生活过得如吃流水席般飞快,不知不觉,我离开家快满十一个月了。在此期间,厨师丁成为我主要攻略对象。为了刷好感度,我每天都要花样变着夸他做饭好吃,夸得他脸笑得像朵老菊花。
不出我所料,他很快改变了对我的看法,逢人就夸我嘴甜,晚上还给我开小灶。
晚上,厨师丁摸着我的头,用我听不懂的话说:“这瓜娃子造孽拔希滴,老子烧柴火都不想拿他烧。”
我还认识了公子奕,也就是尚姜的弟弟。
那天情深深雨蒙蒙,雨大得快要把叶子打成米粥。陈颂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流着口水告诉我他饿了。
我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子祝兄,万物皆有灵,一花一木皆是情,你怎能如此低俗,只想着吃?”
说完他嘴角开始抽搐,我知道他要来打我了,赶紧发技能一瞬移,撒丫子乱跑,一不小心跌入一个比锅巴还硬的怀抱。
只听他轻笑一声:“投怀送抱?”
我抬头一看,妈耶,原来尚姜是个女装大佬?!
正当我以为我抓住了尚姜鲜为人知的癖好,纠结要不要尊重祝福时,陈颂惨白着脸,声音发抖唤了一声:“公子奕……”
什么?!他就是被陈颂扒了裤子的大聪明吗?!
公子奕睨了陈颂一眼,脸黑得像锅底,甩手三两下打开折扇覆面,冷嗤一声:“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也做的出来?陈颂你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你且听好,以后不许再纠缠我。你对我的感情自己克服一下,没必要闹得双方不愉快。”
顿了顿,他的目光移向我,又说:“还有,少唆使人来勾引本公子,本公子不喜欢男的。”
陈颂一脸无语地看着公子奕,心想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傻叉。
我正准备从他怀里出去,他却一把把我拽回来,折扇挑起我的下巴,露出得了羊癫疯般瘆人的微笑:“想去哪?你跑得掉吗?”
“刚才是你在说话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他轻笑了一声,询问了我的名字籍贯,略带钦佩地说:“子边兄真是显山不露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像你这样的人才来日必成大方之家。子边兄若是不嫌弃,能否做在下的幕僚?”
“幕僚?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只在族中上过几年学,字都认不完。让我做贵族公子的幕僚,不是误人子弟吗?
他慎重地点头,生怕我不同意,急急开口:“子边兄你千万答应我,我知道你们文人骨子傲,定不会对小小幕僚感兴趣。所以你开个条件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怎么办?好想拒绝,可他很诚恳。
“我思亲心切,你能从楚国把我娘和妹妹接过来吗?”这一定能让他知难而退!
“没问题,小事一桩。”
“等等!我一日两餐都要吃豆沙包米粥吧啦吧啦。”嘿嘿,这不难倒你?
“哈哈,这也太简单了,子边兄你还有要吃的吗?”
……
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后,我终于缴械投降。
我这才意识到,这世上不仅有人力,水力,牛力,还有一种钞能力!
杀人于无形,让人又爱又恨!
哦!公子奕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