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隔墙有耳

青铜神像前的空气忽然变得模糊,一只羊腿伸了出来,而后是她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番探头探脑之后。

潘美滋滋装了几个面包在袋子里,往西德利庄园的后花园走去。

算时间,菲奥纳的身体已经沉睡了一个星期左右,再不解决问题,身体就会开始枯败。

做完这件事,再把秋尔送去冥界边缘,她就可以趁着祈福,离开阿卡狄亚。

她拿出一卷信,打开扫了一眼,这才放心的离开了祭坛。

这封信是她睡醒时就放在旁边的,相必是过往潘,留给现在潘的提醒事项。

睡眠总会让她忘记很多事情,比如如何去冥界,如何将灵魂送回家·····最重要的是如何离开阿卡狄亚?

那天在西德利庄园的大火中,卧室里的家具和书,都被火舔舐着,只有这封信出现在桌子上。

信的后面写着一句话:生者之船可以渡海,死者之魂指引方向。

绪林克斯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走了半天,然后说:“柒号,你趁现在不忙,把我们的日程跟管家说一声。”

白绸斜挎在他的身上,美色难掩。

原本冷白的皮肤因为奔波于各地祈福而呈现出麦色。

从他的眼中露出像蓝紫色的玛瑙一样的光泽。

不管见到多少次,柒号依旧会被红袍者的模样晃到眼睛。

每当绪林克斯出现,自己清秀的脸就被隐藏在了月亮的光辉之下。

柒号在心里念叨着:他居然还笑我到处招惹是非,还不是为了处理他那些乱飞的蜂蝶。

就在他们身后,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

是潘望着那水灵灵的美人,挪不动眼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美···

美人!我可以了。

我再也不说巫师不是好东西了。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把红石和这个美人一起打包带走,管他是巫师还是混血儿。

阿卡狄亚的秘境完全养得起。

潘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和他天真烂漫嬉戏画面。

繁星缀满天空,

大地香气绵绵,

浪花亲吻着沙滩,

美人轻吻着我!

潘伸手摸了摸包里的红石,表情扭曲了起来,她为什么要想不开,非得把她送回去,直接两姐妹一起去冥界不好吗。

潘又是恼恨,又是可惜,一双黑眼睛忽闪着,直到绪林克斯走远。

她闭上眼睛,巫师的白绸子还是在她眼前不住地晃动。

一股子神秘的力量在催使她追过去,要她再多看两眼那美人的身姿。

场院的舞蹈带着熟悉的伴奏,却不是一样的舞姿。

潘想着一些模糊的念头,许多恍恍惚惚、零零碎碎的想法,一个个从脑子里溜走,她想留也留不住。

风车的嗒哒声,从远处的场院传到她的耳边。

她沉下眼,遮住了翻涌的情绪,再看时,已经嘴角带了笑。

潘在吹着口哨走到后花园的墙根处,可是这里守着几个仆人,坐在后楼道的台阶上说着闲话。她踌躇了一会儿,决定从老地方翻进去。

她用手指勾住了一根枝儿,蹄子一点地,就落到了院子里。

没有浪费时间,几乎是落地的同时,她就跳上了四楼。

十月的冷风一吹,潘突然定住了,她将手放在窗户上,一时不知进退。

红石的光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潘只好暂时爬到了屋顶。

月亮很尖,像是猎人的刀。

虽然每家篱笆围着的院子里,生活都各有不同,但卡洛菲的生活格外五彩缤纷。

潘将它拿在手中把玩起来,还是让小孩子少听这些东西为妙。

“你醒了,菲纳奥小姐。”

“是的,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当然,你得回去。”

“你的身体还在那个房间里,我会把你妹妹送去冥界的。”

“秋尔·····”

潘笑着安慰道:“没事,秋尔这个年纪转生不亏啊,从头再当一回婴儿多好。”

她将两个手环起来,哼着不知名的歌。

菲纳奥顿时被噎住,就连红色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她拥有另一个灵魂这件事,是在她十岁那年彻底明白的。

物品的摆放位置、秋尔时不时的奇怪问话以及自己无师自通的音乐技能。

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很多时候菲纳奥都会很疑惑。

我才是虚假的那个吗?那个参与了“菲纳奥”生活的人,究竟是她,还是我。

“以后你就不必担心会生活错乱了,”潘安慰道:“我会帮你把记忆问题解决,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羞人的声音还在顺着风往潘的耳朵里钻,她尴尬的咳了两声,眼睛往下飘。

两只耳朵无意识的抖了两下,耳尖泛起粉红色。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月亮下裹着白绸的美人。

过了一刻钟,底下终于没有动静了。

独自躺在床上的菲纳奥像是失去了血液一样,整个脸变得苍白,手臂上、脖子上的血管已经蔓延开来蓝紫色。

潘的手心亮起了一团火,细细观察可以看出,那团火又变得小了。

她面容温和的看着那团火,它原本可以包裹住她的身体,现在也只剩下手掌的这一簇火了。

手指像是戳进了豆腐,一团白色的光被拖出来,潘确认没问题后,丢进了菲纳奥的身体。

“在阿卡狄亚也会有死亡,但我赞美你的生命。”

潘抵着她的额头,留下了祝福。

风吹开窗户,白色床帘的阴影下,只剩下了一张熟睡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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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山野清爽爽的,十分宁静。

嗒哒两声,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她身后。

“是你!”

秋尔回过头来,那眉眼中隐隐露出气恼和疑惑的神情。

阿卡狄亚是没有魔力的,她怎么使用的魔法?

“你来做什么?”

等潘走到跟前,她提醒道:“离远点,腐烂的味道可不好闻。”

潘沉默了一会儿,出主意说,“你牵着我的手,就不会变成死后的模样了。”

她身上依旧有着祈福带来的魔力,能够让秋尔在夜晚保持生前的样子,虽然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转化成魔力递交就可以,但做事情要有些庄重感。

比如拉着她的手。

“不管怎样,我都已经死了,无所谓好不好看。”秋尔带着忽然涌来的痛恨心情望着潘,小声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潘简言道:“送你下地狱。”

秋尔·西德:“·······”

泪成滴的落在虚无的空中。

潘也不知道死后的泪水会去哪里,或许会落在冥界的科库特斯河吧。

那条河承载了地狱的哭声。

她看着秋尔眼里涌出的泪水。

潘在晨牧时间为牛羊指引方向时,总会在灰色尘雾中看到它们死去的双眼,也是这样蓄满泪水,蚊虫落在它们的身上,吸取着能量,人类取其皮肉获得生活的依靠。

而她会为它们唱一首歌,安抚那亡魂。

作为阿卡狄亚的守护者,她可以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嘲弄、厌恶、质疑,甚至是仇恨。

也能感受到生长、快乐和鲜花。

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尽的苦痛,这令人咬牙切齿的。

地狱般的折磨!

潘将眼中的情绪收了起来,指尖燃起了引魂的火焰:“我们回家。”

她牵着秋尔的手,迈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厄瑞玻斯,是深渊里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死去的灵魂将从这里前往地狱门。

秋尔的看着那团火,狰狞的面容变得平静。

她跟着潘走入了黑暗。

这里的黑暗将没有归途。

风从她们身后吹向无穷的黑暗。

六只红色大灯泡忽然亮起来,闪了潘的眼睛。

哇,什么怪东西。

秋尔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她借着火光,看清了面前的物种。

“好丑的狗啊。”

她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刻耳柏洛斯并不理会她,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盯着潘:“死者入,一次过一个。”

潘不知该如何措辞,她又将腰间的信纸展开,默念出了最底下的几行小字:“若是见到黑暗尽头的三头狗,不必客气。”

看来只是外表凶残嘛,根本不用客气,她伸手拍拍狗头,自信的说道:“这个灵魂就放这里了哈,我走了。”

“你每次都要念一遍,”地狱犬极为冷漠的眼神变得波动起来,“比起她,我记得你更该进去。”

“由赫尔墨斯的后代来引导你,也算是隆重了。”

“不必客气哈哈,我就不进去了,再会再会。”

“厄瑞玻斯的黑暗为你敞开,还不够明显吗?”

“您已经死去了,潘神。”

潘:“……”

“什么?不好意思,太黑了,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潘转身就走,引魂火熄灭,地狱犬的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个比刚刚声音更加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质问道:“为什么不摸我的头?”

暴躁的声音响起:“她根本就不记得每次摸得谁!”

“下次轮到我了。”右边的狗头默默说道,一双红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

潘还会来的,这里是死者的归处,而我是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