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P：落日闲谈

“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赤红色的夕阳此刻已经和海平面相接。正戴着墨镜观赏这海上落日的但丁踩着游艇的舵轮，询问自己身后的乘客。

事发突然，他这次都没来得及召集其他的同伴就匆匆上了飞机，落地后直接来到码头租船，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赶上整场戏的最后一幕。

“你指什么？”

翠西慵懒地躺在船舱里，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性格，不然还能是什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传统的孩子。”

“不是挺好的吗？比起某人来说。反正传统一点也不是坏事。”

但丁拉伸了一下身体，感叹道：“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知道，我们家族从我父亲开始，就一直盛产浪荡子。如果不是尼禄，我本来都以为我哥没遗传到这种基因。”

“也许她更像你母亲一点？”翠西调笑他，“毕竟她都不是银发而是金发。”

这个话题顿时让但丁尴尬了起来：“喂！我是得承认她确实长得有点像我妈，就和你一样。但她太嫩了，我是说……”

“不过她确实是斯巴达家族的人。”

翠西打断了但丁，重新将话题扳回了正轨：“你看到的也只是她表露在外的一部分。我想……拔出阎魔刀，变成银发时的样子才更接近她的本质。”

“变成银发？在拔刀的一瞬间？”

但丁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老天！这简直像是漫画！”

知道但丁私下里是个喜欢看漫画吃甜品的死宅的翠西并没感到奇怪：“随你怎么说吧。但那孩子在进入状态之后，看上去就像是个登上了舞台的歌剧演员。”

“那我没看到不是太可惜了？”

“是啊。我记得你好像也偶尔会看歌剧。”

但丁站在船上，装模作样地躬身行礼：“此处，仅余沉默。”

“出自《哈姆雷特》。”翠西评价道，“就是有点太轻佻了，不太符合这句台词的厚重感。你很喜欢莎士比亚？”

“是我老爹以前很喜欢莎士比亚。”但丁直起身，笑了笑说：“甚至家里有珍藏的莎士比亚剧本……我不喜欢看那种全是字的书，但是我哥喜欢。”

“我都没听你提起过。听起来他还是个文学少年？”

“……但后来他变了。”

翠西耸眉，没有接话。游艇发动机的震荡声在宁静的海面上回响。

“好吧，我们有些偏题了。”

片刻后，但丁摊着手打破了有些郁闷的气氛：“那么现在看来，这小姑娘是继承了我哥的这一面？”

“也许吧。”翠西不置可否，“不过要我说，我们身后那座小镇的氛围也只会养出虔信徒和渎神者。”

“可惜两种我都不喜欢。”但丁笑道，“我这一辈子，和宗教扯上关系时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而且有一点我觉得不对。”

“哦？”翠西从船舱里坐起身，问道：“说说看？”

“尼禄从小生活在那座小镇里，可在我看来她既没有真的信仰神，也显然不是个渎神者。”

“她可是神子，多少得有点特殊吧？”

“嘿！我们说好不提神子的事情了！”

“那是指你。”

这一下，但丁就无话可说了。于是他摇着头，开口道：“总之和神子没什么关系……她并不信仰斯巴达，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真正的斯巴达。”

“听起来像是对你父亲的诋毁。”

但丁又摇了摇头：“不，是赞誉。虽然我不知道尼禄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确穿过那个教团塑造的神像，看到了斯巴达真实的一面。

翠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因为我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啊。”但丁大笑着回答，“对了，有关我准备送给她的礼物……”

“吉尔伽美什也送了，阎魔刀也给了……”翠西耸了耸肩，歪头问：“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别看不起我的博物馆！虽然我也确实不打算送和恶魔有关的东西了。”

“难不成你想……”

“把我们的招牌给她，如何？”

“是‘你的’招牌。”翠西反驳了一句，随后问道：“可她要这东西有什么用？蕾蒂不也说了，他们教团的骑士猎杀恶魔挺有一手的。”

“本来我还有点迟疑，不过听你一说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她迟早会离开那座岛。”但丁朝不远处的另一只游艇吹了声口哨，又挥了挥手——这说明他们应该不久就能靠岸了。

“是吗？”

“那个岛上的人相当害怕恶魔，而尼禄身上的恶魔气息恐怕很难遮掩。为了不给你说的那两个人添麻烦，她自然会选择远离——这是其一。”

“那其二是？”

“就像你说的那样，她确实是一个斯巴达。”

翠西爬起来，翻过椅背，侧头看着但丁的侧脸，问道：“这算什么理由？”

“那种沉闷到死的地方是关不住一颗真正的斯巴达之心的。”但丁微笑着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调侃：“他们说我父亲曾是那里的领主，而这就是为什么这句话是过去时。”

“说得倒是好听。”

翠西缩回身子，靠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可我只看到你这颗‘斯巴达之心’正泡在漫画和甜点里慢慢腐烂。”

“我得说，翠西，你这是诽谤。”

但丁不开心地反驳道：“难道我的人生还不够波澜壮阔吗？”

“难道不是被迫的？如果这次我不告诉你尼禄的事情，你可不得继续在事务所里生霉？”

“人总需要调剂的！未来尼禄离开了岛，难道就不会定期回去看看？”

“你最好先有个正常的作息再谈调剂的事情。”

在和谐的拌嘴声中，游艇缓缓驶向不远处的海岸。

夜色降临，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福尔图娜镇缓缓沉入安眠。教团内部的骚乱几乎完全没有干扰到这里，这里也依旧是那个安静、虔诚、苦修士风格的福尔图娜。

在一户门口少有地挂着电灯的人家中，两个心急如焚的人终于等到了来自门口的轻响。

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看着他们，轻笑着挥了挥手，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