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寻春，别给脸不要

苏锦夏紧咬着唇，扯了扯穆承彦的战袍，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滴热泪落在脸颊。

“彦哥......”

“别怕，我不会让她欺负你。”

穆承彦替她拭去泪水，把人扶到一旁坐着。

庭院不大，却处处显露着精心打理的痕迹，看得出苏寻春这个当家主母，对穆家极为用心。

穆承彦跟在苏寻春身后，穿过前院来到卧房，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没有一点归属感，一心只想着快些兑现对锦夏的承诺。

“说吧，”他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一脸不耐烦，“别想为难锦夏！”

苏寻春站定，说话前好好打量一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两年前，隔着喜帕只觉是个羸弱少年，眼前之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一身甲胄还没卸下，就这么着急给苏锦夏要名分。

可见感情的确深厚。

她上前一步，目光坚定，“我不会为难苏锦夏，我只求一封和离书。”

“你说、什么？”

穆承彦只当她特意避开众人，是想跟自己服软，或是哭闹一番不许锦夏进门，却没想这女人竟威胁自己，平白又生出几分厌恶！

眼下他随军凯旋，不日便会随主将回京授封，绝不能让苏寻春先将一军。

揣测这女人的目的，不过是担心锦夏会抢了主母之位，轻蔑一笑。

“你别胡闹，锦夏进门后，你依旧是穆家主母。”

苏寻春戴着面具，他看不见她是何表情，念在父母替她说了一番好话的份上。

倒了两杯热茶，推了一盏给她，算是给了几分薄面。

“我允诺锦夏，此生除了她，再不会与第二个女人有肌肤之亲。”

“我知道这两年你辛苦，我与你虽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只要你安守本分，该有的体面我一定给你。”

“娶锦夏做平妻，是我最大的让步。”

让步？

苏寻春只觉听了个笑话，心底寒意又添一层，眼神更加坚定清澈。

她言辞恳切，“你多虑了，我此举恰巧是为苏锦夏着想。”

“如今西疆局势稳定，你凯旋而归，深受朝廷器重，更需要一位贤内助，我不过个没见识的乡下妇，自问身份卑微、上不了台面。”

“有苏锦夏相伴，你定能稳步高升。”

这女人竟将他心底的话摆在台面上说，表面奉承、实则讥讽！

穆承彦一掌挥下，茶杯摔得粉碎。

“苏寻春，别给脸不要脸！”

“我现在就以善妒休了你！”

苏寻春不受他情绪影响，“如此不好，流言蜚语厉害得紧，万一让穆校尉落下‘抛弃糟糠之妻’的恶名，实属冤枉。”

男人一脸愕然，狠狠瞪着她。

“你叫我什么？！”

听到这声动静，穆家人面色不悦连忙赶过来，站在门前细细听着，生怕闹出个好歹。

苏锦夏宛如一只受惊的雏鸟，站在赵氏身侧，双手不停抚摸着肚子，那意思不言而喻。

赵氏一心向着儿媳，起先根本没正眼瞧过她，听她称唤了两声，目光顺着她的手看去。

“你这是...怀上了？”

苏锦夏面露羞色，头低低的，“大夫说，是男相。”

闻言穆桓和穆蓉蓉回过头来，前者转愁为喜，后者一脸鄙夷。

“哪儿的庸医胡说八道，肚子还没大就知道是儿子？”

赵氏忙堵住女儿的嘴，目不转睛盯着屋内情况。

茶杯碎落一地，水渍飞溅在苏寻春的衣衫，她垂眸一看手背，一道细痕正淌着血。

她拿出手绢麻利缠好，不卑不亢看向男人，“你不必动怒，我与你既无夫妻之情，更无夫妻之实。拿到和离书，从此我与穆家再无瓜葛。”

“这是两全之策。”

穆承彦气紧，起身居高临下瞪着她，“你一个妇道人家，学什么不好，满心的算计！”

再一想，这女人咄咄逼人要和离，指不定已找到下家，只怕这顶绿帽已经悬在他头顶上！

尽管母亲、小妹对她赞不绝口，但他怎可能听信一面之词！

回来路上就遣人调查过，苏寻春这两年来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是经常往乡下跑，以寻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师父为由，一住就是半月。

想到这，穆承彦更加恼火，倒想看清这贱妇的模样。

“砰——”

随着面具脱落，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赫然映入眼帘，如一条扭曲的蜈蚣，爬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触目惊心！

穆承彦瞳孔猛地收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情绪复杂。

苏寻春不急不慢拾起面具，重新戴好，并不解释什么。

这道疤的由来，穆蓉蓉一定会添油加醋告诉他。

“你......”

方才穆承彦听赵氏说起，他们逃亡之际，遇到山匪，苏寻春为救下她与蓉蓉，被乱刀毁了容貌。

他一心只担忧锦夏孕吐，压根没细听......不曾想竟这般恐怖，恶心！

如是他，常年战场厮杀，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苏寻春捕捉到男人那一闪而过的愧疚，嘴角轻扯，“让你受惊了，和离的事......”

“我不同意！”

回想起这场闹剧似的婚姻，穆承彦还是有一分愧疚。

他与苏启宏的女儿指腹为婚，大婚在即，听说永安县首富看不上穆家，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乡下女儿搪塞他。

他一怒之下随军出征，怎料各地接遭敌军扫荡，苏锦夏与父母走散。

几个月前，他意外救下差点沦为军妓的苏锦夏。

想到数月的朝夕相处，心中更为动容。

他对眼前这女人，除了那不值一提的感激，没有一丝好感！

也深知苏寻春的处境，离开穆家她没地方可去。

人人都知他穆校尉家有贤妻，侍奉公婆、善待小姑子，和离书他不能写，至少回京加官进爵前，万万不能！

穆承彦收敛心神，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其躲开。

“你只是为我家人损了面容而已！可锦夏怀了我的骨肉！”

“平妻而已，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是什么话？

苏寻春总算看清眼前人，多么凉薄，正欲说些什么，脸上一阵疼痛袭来，想是今日不必再谈。

最后重申一次，推门出去。

穆家三位立即迎了上来，赵氏拦住她的去路，想要个准话。

“寻春，这事儿......娘知道委屈你，可她、到底怀了穆家骨肉。”

苏寻春看向苏锦夏，眼泪不值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

在药庐，她见了多少、被迫失去孩子的母亲，倒不如她这般惹人怜。

穆桓看准时机抹了把老泪。

“寻春呐，整个洛县都知道咱穆家有个好儿媳，这时候你绝不能走！再说、就算和离，又有哪个男人肯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