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象形文字

结绳和刻痕可以回想类别、记录数字和提示记忆。然而，两者都不能传达诸如品质、特征等详情。只有图画才能做到这一点。需要传达更多的信息提示，除上述方法之外，就是用一个或多个图形符号记录，此即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是记号和记忆的偶然结合。

图画信息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开始传播了。在许多方面，洞穴艺术可以理解为图画交流（插图1-3）。11近年来，美国原住民的象形文字备受关注。在这里，象形文字通常是刻在墙壁上或岩石上的简单记号，即岩石艺术或岩画。但也有一些涉及信息相当复杂的象形文字，通过画出战士的独有特征来列出他们的名字，如红乌鸦、冲锋鹰等。在19世纪的美国，一些部落，比如夏延族，甚至互相寄送象形文字的“书信”（图1-4）。

象形文字可以传达非常复杂的信息，而无须直接诉诸清晰的语言。然而，不同于结绳记事和刻痕记事，象形文字通过实实在在地描绘特定物体来传达音值，从而促进口语识别。例如，缅因州的阿布纳基族猎人可以在他的棚屋外留下一幅桦树皮卷轴，上面画着一个坐在独木舟里的人、一只鹿、一个指着曲线的走路的男人，还有一个穿雪鞋拉雪橇的人。它要表达的信息应该是：“我要横渡湖泊去猎鹿，在到达下一个湖泊前转弯，要到春天才能回来。”12这是通过图画在有限领域传达有限信息的交流。

非洲的阿善堤人（Ashanti）用图画装饰他们的房子、器具等物品，如一幅图上画着嘴里叼着泥鳅的鳄鱼，这可能让人联想起谚语“不管泥鳅吃了什么，但终归是鳄鱼腹中之物”。13这样一幅图画的目的也是交流，它既是耐久界面上的图画艺术，也与清晰表达相关。然而，这类“句子书写”14只能让那些了解该谚语的人产生共鸣。它的“符号”不是约定俗成的，而是图画式的，只与某一个谚语有关。换言之，在阿善堤语系统中，因为被编码的信息太多，使得该系统无法成为有效的日常传播媒介。

虽然有些汉字（也用于日语书写）起源于象形文字，如“女”“儿”“田”等，但在识别所指对象之前，必须明白每个汉字的含义。因此，中国文字不是单纯的象形文字，而是一种混合象形文字，更确切地讲，是一种语素-音节文字（见第五章）。也就是说，它的文字既表音又表意，必须单独学习，而不仅仅是“识别”。

象形文字也恰好是现代技术的“默认文字”，就像在电路图一样。在这种背景下，为了克服文化歧义，实现最大限度的国际沟通，需要对符号进行标准化改造。在其有限的领域内，对于接受过相关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而言，象形文字可能非常有用，在某些情况下，其功效超过了完整的书写。

然而，所有的象形文字都是“不完整的书写”。这是因为它不使用与传统的清晰表达相关的标记。象形文字通常避免用语言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