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谋

风卷尘沙起,云化雨落地。刀剑穿梭急,情丝缠绕英雄体。

江边的晚风带着些许冬日的惆怅,夹杂着飞霜的冰冷,如一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二人的脸颊。白梦的鼻尖浮出一抹红晕,瘦弱的身躯撑着单衣,略显凄然。

但此刻的他是快乐的,在过往岁月中难以体会的激动充斥着他的心肺,身旁这名志同道合的伙伴,给了他友谊般的快感,这是他未曾体验过的。

莉夏却是没想这么多,无聊的扣着手指,偶尔朝着江边的鱼群掷出石子,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一阵失神。

白梦的外套洗得发白,带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寂静的夜空一道流星划过,将宇宙的光芒,异界的故事,彼方的思念,闪耀在这陌生世界。夜过半寻,白梦送莉夏回到店铺后才踏上回家的路。

斑驳的树影在深夜显得格外瘆人,四周的寂寥却并没有让白梦害怕,反而让他的情绪异常高涨,面对未知的旅途,他充满了无限向往。

熟悉的楼道浮现,白梦加快了速度,就在钥匙插进锁孔的同一时间,那名追逐音乐梦想的女孩站在阳台的栏杆上,低声吟唱。嘴里唱着的正是她自己创作的那首《月光下的来客》。

跟先前听过的那首有所不同,曲调更加的低沉,越往后越发的难受,所有的不甘在此刻都化为深深的绝望。随着最后一块音符的谢幕,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像重锤般猛击白梦的心,救护车的响声,人们的议论声,警察的盘问声,淹没了他的思绪,直至流下一滴透明的泪水。

温暖的古宅内,德雷克在餐桌前享用着传统的法式美食,在撒旦回来后不久,他便醒了。满是油脂的牛排抚慰着他的胃,让他的灵魂得以超脱。

餐桌的对面,撒旦优雅的摆起精致的翡翠茶具,沏好了一壶芳香四溢的碧螺春。红唇轻轻抿了一口,别样的清新沁人心脾。

德雷克被茶的香气吸引,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不似撒旦那样细品,却也仍感到一股香气直冲天灵,好茶二字脱口而出。

墙上的挂钟发出吱喳的怪声,周围的墙皮脱落,整个屋子变得摇摇晃晃,德雷克知道,自己留在这的时间不多了。

木牌不知为何出现在手上,样子也与先前不大相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中间的五十一被一只类似华夏传说中的古凤取代,其上散发着一股灼热气息。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木牌,这上面存有他要交给你的重要信息,希望你可以理解,你父亲当年所面对的困境。”撒旦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的.....父亲。”对于这个未知的男人,德雷克的内心是抗拒的。不单单是未曾谋面,而是打自心底里的厌恶,是深埋骨子里的恶心。

:“时间快到了,你走吧,下次见面,希望我们还能和现在一样,共饮一壶茶。”撒旦玉指轻敲桌面,眼前的古堡化为漫天繁星,高挂夜空,直至兜里的电话震动,才把他的思绪拉回。

眼前是一处陌生的巷口,只有不多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亮光,靠在墙边,单手接通电话,另一只手则在把玩着那枚刻着古凤的木牌。

:“小胖,你死哪去了!”雪娜的声音略带哭腔,语调低沉。

:“还不是怕被你暴打一顿,直到现在我屁股还隐隐作痛。”德雷克调侃着说。

果然,电话那头的雪娜没声音了。德雷克刚打算放下手机好好地研究一下木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中脑门。德雷克吃痛,木牌掉落在地,双手捂着额头,嘴里祝福着那位没素质的好市民。

一道温热的柔软猛地扑进怀里,德雷克还没来得及反应,雪娜的泪珠已打湿了他的衣襟,傲人的身躯颤抖着,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混蛋小胖,你这几天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真的害怕你和我父母一样,不辞而别!我真的害怕!”

德雷克将她挽入怀中,眼神里满是歉意,他不清楚自己的离去会对雪娜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他很清楚,父母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噩梦。

转念间又有一道念头闪过,方才雪娜的话中包含了一个重要的关键词——几天。德雷克很确定他所经历的时间绝对没有几天,这也不会是撒旦做法,她不屑于如此。那么这样一来,可能性只有一个,德雷克把目光投向掉落在地的木牌,答案就在其中。

怀里的温热悄然离体,雪娜吐着粉色的小舌,挑衅似的勾勾手指,现在的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活泼。

德雷克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多少还算是件好事。不过,自博物馆那件事之后,他再没见过雪娜头上的那对白色小角,心底有点小失落,毕竟那抚摸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忘。

抛却多余的思绪,此刻在这幽暗巷子内的只有两个孤独到相互碰撞的——时光恋人。

美国——肯尼迪国际机场

娜丽莎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机场,潇洒的一甩黑色秀发,强大的气场引得不少旅客驻足观望。

此番回到美国,除了原来的任务外,她的身上还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关于那可怕的血之祭祀,以及与祭祀有关的相关人物——莫德华。

此人行踪颇为诡秘,长期处于FBI的追捕黑名单上,却屡屡逃脱追捕,其间不乏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巧合。站在路边,看着照片里戴着墨镜一脸冷酷的目标,娜丽莎则是无谓的轻轻摇头,在她过往的岁月中,见识过太多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这个莫德华不过是拥有了些许能力的可怜虫,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不过是过往云烟,弹指可散。

这个可怜虫常年混迹于暗网上,用着笔名为破灭华沙的ID,进行着大规模的军火交易。作为明面上的慈善家,他在费城等地具有极高的号召力,更是身为反性侵儿童的世界委员,在广大的人民群众中颇有威望。

娜丽莎从口袋摸出第二张照片,这是她委托弗雷德秘密调查的关于莫德华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照片上的他如同一只粗暴的野狼,疯狂蹂躏着一群尚未满十岁的少男少女,一旁站着一位身着军服的白人高官,正一脸陶醉的欣赏这惨无人道的暴行。

第三张照片堪称人间炼狱,满地的残肢与血污仿佛在控诉着这个世界,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灿烂笑脸,此刻正沉默着走向地狱,一言不发!

人间的恶魔在咆哮,地狱的天使在沉默。

对于娜丽莎来说,要抓住一个小小的莫德华易如反掌,但关键在于他背后的存在,光靠他这样一个人,怎会进入撒旦的法眼。那可怕的血之祭祀,可是连传说中的神明都能弑去,连撒旦都无法避免。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娜丽莎的心一阵狂跳,仿佛再与那个男人有所关联,便会死于天劫之下。

或许对于小说迷们来说,御剑飞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等再熟悉不过,没人会把这当成现实。但,唯有一类人除外,他们傲立于世界之巅,俯视着大地上的蝼蚁,他们都来自一个共同的地方——墨门。

墨门的来历众说纷纭,仅限于一些国家高层干部之间流传,其中最为突出且较为认可的一个版本,便是由神秘的东方古国那位思想超越古今的天纵奇才——墨子创立。

对于这位数千年前的奇才,娜丽莎也有所耳闻,对于他的一些事迹,她亦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兼爱非攻的绝世思想,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娜丽莎折服。

机场路口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皆为尘世过客,那数千年的思想积淀已经让她的思想感受异于常人。哪怕是最简单的打个车,都会涌现出无数思潮,惹的人心烦意乱,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知识已经毫无意义,哲学更是一坨臭不可闻的烂狗屎,生死之间,毫无意义,这或许就是长生的代价。

热情的墨西哥司机热情的为娜丽莎介绍着纽约这座世界上最发达的大都市,他大概把她当成了来纽约旅行的游客。娜丽莎笑了笑,安安静静的倾听着对方的讲解,偶尔会补充一些对方遗漏的细节,让这趟不长的旅途变得有声有色。

华尔街作为纽约的经济腹地,代表着世界经济的最高峰,在这里汇集了数以万计的资本聚集,金融风暴时刻都在累积,等待着将世界经济彻底摧毁的那一天,这也是资本主义的穷途末路。

娜丽莎来此,是为了一见曾经的好友,中世纪著名的死灵法师——法尔卡斯。二人相识至今,已然度过了数百年的光阴,身怀不死之躯的二人曾是莫逆之交,但自从娜丽莎决定追随撒旦离去后,二人再未见过面,通过多方打听,总算得知了对方的消息。

一栋不起眼的古宅坐落在街道旁,与周围的现代化高楼显得格格不入,房子的主人是个古怪脾气的老头。每天总是拿着一本经书,在大路上跳着莫名其妙的舞蹈,邻居们多次报警,却总是被警方以未构成骚扰为由,置之不理。

也因如此,老头与邻居的关系很不好,每天形单影只,显得颇为落寞。老头没有子女,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总不免让人为之动容。

阳光明媚的早晨,法尔卡斯如往常般捧着经书,站在路边,矮胖的身躯跳着奇怪的舞蹈。在他全神贯注之时,一道数百年未曾听到的嗓音恍然入耳,令他彻底呆住,如雕像般,直到娜丽莎用手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肩膀处传来熟悉的触感,带着些许玫瑰花的芬芳。这是她最喜爱的植物,每当玫瑰绽放之时,他总会到名为阿瑞福德的鲜花之国,采摘那一朵傲立于寒霜中,绝不低头,坚韧,独立,不屈,矗立在神山之巅的花中绝仙。每当他被刺骨的寒风席卷着,冲击着,抛袭着,意志陷入迷惘之际,浮现于眼前的永远是佳人那张纯洁无暇的笑脸,让这个曾采花无数的情场浪子都为之倾倒的绝世美颜是何等的美艳夺人。初遇时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一股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涌出,带给了他强撑着走下去的最后力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站上山巅,亲手摘下了那朵仙花,随后死去。

这是他身为人时的故事,后来的经历太长,足够写成一部帝国的编年史,索性就让回忆戛然而止,视角回到现在,老头抬起满是皱纹的额头,岁月在他的身上夺去了太多东西,曾经风流倜傥的红尘浪子如今只是一名隐入尘烟的风烛老人,他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垂的眼袋令他花了好久才把来人的容貌看个仔细,仅仅是一瞬间的眼神触碰,他的心跳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二人第一次相遇时的感觉,那种让人砰然心动的甜蜜瞬间。

“多少年未见了,我的女王!”法尔卡斯躬身行礼,举止仪态放的极低。娜丽莎弯下腰扶起眼前的佝偻老人,眼眶中隐约有泪花打转,轻轻拂去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滴,故作坚强的傲视着法尔卡斯,她不敢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眸,那双深邃的眼框内,埋藏了太多悲伤,这么多年一个人默默的忍受着,不哭,不吭!“我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老朋友,得有四五百年了吧!”娜丽莎故作轻松,语气略带诙谐。但手上的藏青色水晶手镯还是出卖了她,那枚凝聚了莱德岛上万居民鲜血制作而成的第七圣器,怎会瞒过那位千年难见的死灵法师之眼。空气中的气氛变得紧张,两位曾经的生死恋人此刻变得异常陌生。“你还是选择了那一步,太让我失望了,真的,娜丽莎我真的后悔当初认识你,真的!”先前忍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娜丽莎伤心的浑身颤抖,但是她不能作出任何的解释,这牵涉的对象实在是太过强大,但她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法尔卡斯的事,然而这解释太过苍白,倒更像是掩饰。“你当初如何对我我可以不管,但你对得起希诺伊姐姐吗,她可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啊!你知道她最后是怎么死的吗!”“别说了!我又怎会不知道,我当初真的已经尽我所能了,你们还要我怎么做,希诺伊姐姐的死我真的不想看见,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娜丽莎崩溃了,蹲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此刻的她柔弱的就像个无助的小女孩,惹人怜惜。法尔卡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了,沉默着拍着对方的背和肩。

暗沉的天空响起滚滚的浓雷,豆大的雨点洒在大地,激起的水花弹在路人身上,加快了人们前进的步伐。破旧的老房子内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简陋,反而看起来相当温馨,橙黄色的昏暗吊灯摇摇晃晃,让人有种与历史交叉的错觉,仿佛置身于十七世纪的凡尔赛宫,感受宗教与历史的交融。法尔卡斯欠下身子,拿出柜橱里尘封多年的翡翠绿茶壶,汉白玉茶具,沏好了一壶飘香四溢的清茶。“尝尝吧,这是我一百多年前在华夏品尝过的清心茶,具有安神舒心的功效,虽然到了你我这个境界,外物已无太大作用,但还是尝尝吧。”他俯下身子,温柔的为娜丽莎倒了满满一杯,先前矮胖的身躯也在片刻间变得高大俊朗,一头耀眼的金发显得格外阳光帅气。娜丽莎接过杯子,小心的轻抿了一口,果如对方所言,确有一股舒畅感从心脏向四肢蔓延,娜丽莎有了些许困意。“这次来找我,不会单单是叙旧这么简单,你有话就直说。”“新一轮的血之祭祀快要到了。”“什么!七百年前那次不是成功了吗,当年那么多的圣职人员与神堂骑士战死,甚至就连罗莎大帝都死在了那场血腥战役中,那场战争足足死光了我们死灵法师一族近乎九成九的族人啊!怎会又要开始,这不合规矩,那群巨头在干什么!他们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娜丽莎沉默,似是回应。法尔卡斯无言,默默靠在客厅的石柱旁,泪水滚滚而下,掩面跪地。“其实这次情况并非你想的严重。”“血之祭祀的恐怖,我至今不会忘,那一天发生的惨烈,深刻我心!”“可是,你是不是忘了,索伦叔叔的能力。”说起索伦叔叔,法尔卡斯原本无光的眼瞳内闪过一丝异动,索伦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金色圣光,照拂灵魂,拭去了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