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言语,棋子与老爷子先后落下。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棋盘上已经落满了子,再没有棋子能够落下的地方之后,刘老爷子才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对着江辰微微点头。
“老爷子,这棋您下的可还满意!”
“棋局之上,落子之处一切便早有定数,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刘老爷子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水,说出的话倒是令江辰有些奇怪。
明明刚才他还说棋局之上,变化万千,那不是在感叹命运与人生的无常吗!
怎么此刻又说一切早已注定,如果是注定的,那又何来无常之说哪!
“老爷子,不久前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
“如果你说的是马家那件事,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你帮我医病才是大恩,我留下如今虽然日益衰败,但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某些人肆意妄为。”
刘老爷子无不深意的抬头看了江辰一眼。
江辰心下一颤,老爷子这眼神犹如千军临前一般,虽然平静,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看来这次刘家的事,老爷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只不过这事涉及到的人,与他很可能是血脉至亲,所以即便他如何的杀伐果断,在面对亲人的时候,抉择起来都是很困难的。
江辰以前只是听外面的人说,刘家现在如何的落魄,那时还不觉得怎样。
而今一见,情况确实要比自己所想的恶劣很多。
刘家不光是因为老爷子退休,而在朝中失势,其内部必定也有着常人所想象不到的问题出现。
否则以老爷子退休之前的能量,便是不能再为刘家培养出一位封疆大将来,可塑造出一位军中猛虎也是绝对没问题的,起码刘家不会失势得这么快,闹到不得不龟缩到归海,闭门自封的地步。
“老爷子,你的病还不能康复的那么快,不过我观你起色已经好转了不少,但这也仅仅是因为我用药,帮你把病情压制了下去,如果想完全恢复,一味药引必不可缺,但这味药引很难找,我需要些时间,不过你放心,不会拖的太久,这味药引去哪里寻找,我心中有数。”
“嗯!你办事,我很放心。”
刘老爷子一边向木盒内捡着棋子,一边说道:“你姓江,如此年轻,却沉稳超过了年轻时的我,怕也不是出自寻常家族吧!”
他意有所指,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江辰目光一凝,随即又全身放松道:“老爷子,我能有什么大的出处,如果有的话,也不会在归海这个小地方龟缩着了!”
他这话明显是在搪塞,但刘老爷子也没多在意,最后一颗棋子被他捡起放到了木盒中后,刘老爷子从兜里摸出半块铁片,放到了棋盘上。
“这东西你拿着,下次再遇到马家这样的事,拿着这东西去归海……内寻找一个姓乔的人,很多年前他在战场上救过我,也算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了,你去找他,把这东西给他一看,他必定会帮你。”
说着,老爷子就把那半块铁片推到了江辰身前:“我刘家日渐式微,还能撑几天已然是个未知数,撑不了的那一天,这就算是你我相交一场,我给予你的一点小小的馈赠吧!”
江辰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再大的家族,再兴盛的东西,都有衰败下去的一天。
历史便是在如此衰败,又兴旺的过程当中,慢慢走到的现在。
或许百年之后,刘家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有人记得时,那时刘家的子孙后辈,也将成为普通人,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每天过着为了生计而工作,而奋斗,期待着有一天出人头地的日子。
而或许也就会有另外的韩家,安家崛起,成为替代刘家的存在。
世事无常,日月轮转,没有什么事是会一直存在的,也没有什么人,是会一直立于巅峰的。
有人倒下,就会有人站起来,新的家族替代了旧的家族,这就是更替,也是大自然的规律之一,千百年来,人类无论进步到了何种地步,也仍旧无法改变,或许这……才叫做宿命吧!
江辰默默的收起那半块铁片,与老爷子闲聊几句后,这才走出了房舍。
“江先生,我爷爷的身体……!”
见江辰出来,刘佳玉急忙迎上前。
“老爷子的身体还在恢复中,这几天我会让赵家接着送药过来,你勤盯着点老爷子吃药,我回去调整一下药物的用量,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对刘佳玉嘱咐了几句,江辰便准备离去,却在马上就要离开刘家房屋大院的时候,在门口被一名年轻男子面带笑容的拦住了。
“你是……?”
江辰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像是个小跟班。
“江先生你好,我家主人想请你去喝喝茶,聊聊天,不知道您时间上是否允许!”
年轻人指了指停在大院外的车子。
“你家主人是……?”
心下一动,江辰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我家主人也是刘家的人,名长军。”
刘长军!
江辰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上次来时,正是他阻止刘佳玉带自己进房舍给老爷子诊病。
但这个人江辰一直没太搞懂他什么目的,吴大师说他想用钱收买来给老爷子看病的人,让他们自己离开;但那天他说表现出来的态度,又令人心中有些异样感,似乎他不只是不想旁人为老爷子治病,而是害怕被人发现什么。
“江先生,车已经给您备好了,您看……!”
年轻人见江辰低眉不语,语气平缓的问了一声。
“走吧!”
将上了车子,车子则缓慢行驶,离开了刘家。
刘长军也是个体面人,没有把喝茶的地方选在那种特别低档的地方,虽然如今刘家式微,但毕竟也是曾经的大家族,底蕴还是有的。
“请坐。”
将江辰到来,刘长军坐在茶桌旁伸手示意了一下。
江辰也不客气,在刘长军对面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他今天来也没什么其他的目的,就是想探听一下这刘长军的虚实。
尽然他不打算掺和刘家的事,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往往许多事越想置身事外,越无法摆脱干系。
他已经知道了刘家的许多事,相当于一只脚掺和了进去,想抽身离开,那就得先让水变得不那么浑浊。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茶,我就让人跑了一壶我珍藏多年的普洱。”
刘长军举手示意了江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