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无尽折磨

仪良尽量放轻脚步,万一因为太大力,把袖扣踩碎了,他会心疼好久的。

可是这种“轻”,在“罗亚”看来,是极致的戏谑与残忍。

他终于顶不住压力,脸被狠狠地按在了地板上。

连抬头都做不到。

在这等可怕的、无以名状的存在面前,一粒灰尘根本不配有尊严。

祂又向前走一步。

“罗亚”的神经、血管、骨骼都在振荡中变成了粉末,这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等死就行了。

还没等他高兴几秒,他的灵魂又受到了凌迟。

他迅速反应过来,是袖扣的反噬!

用“反噬”来形容,其实不准确,袖扣只是在觅食而已,它会吃掉最弱的那个灵魂。

可是现在,它破损不堪,任何有助于它恢复的灵魂都会被他吞噬。

包括它的“主人”。

袖扣的“嘴”是密密麻麻的小型锯齿,在“罗亚”的精神上摩擦,几根触须把磨下来的碎片卷吞进“口”中。

“罗亚”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灵魂的疼痛与肉体疼痛不一样,它更沉闷、更难以忍受,像是加强版的头痛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

“袖扣”从他灵魂的最下端开始蚕食,缓慢的地折磨他。

“罗亚”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袖扣“叛变”,看着它啃食他的灵魂。

而那个充满恶趣味的存在,只是缓慢的、一步一步走来。

极端的痛苦之下,连死都成了奢望。

“罗亚”恨不得祂给他一拳,或者踹他一脚,怎么都行,最好能让他一秒暴毙。

可是祂似乎乐于欣赏他死前的绝望,就像他曾经乐于欣赏其他共鸣者的绝望一样。

终于,祂光辉宏伟的身形越来越近,“罗亚”屏足了气,等待最终解放的时刻。

祂弯下腰,刺目的银白色中,“罗亚”完全失明,双眼留下血泪。

求求您,求求您给我一个痛快……我已经……已经反思了对您不敬的所有行经……

他想像他祈祷,却无法控制嘴唇与声带,只能在心中反复默念这段话,期望祂能够给予回复。

可祂只是捡走了袖扣,没再多看他一眼。

“嗯?刚刚不是还碎了吗,现在怎么又好了?”仪良捡起袖扣,对着光,检查着袖扣上镶嵌的金色宝石。

他反复转了转,依然没发现裂纹:“难道是光线的原因吗?”

“罗亚”能感受到,巨大的银白光团似乎感到疑惑。

他“看”见,祂用一根纤长、扭曲的柔软附肢随意卷起袖扣,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可是,袖扣即使离开了他的躯体,依旧在啃食他的灵魂。

而祂不再关注他,转过身。

密集的、大小不一的附肢们压在他的肉体上。

此刻,“罗亚”居然庆幸起他的躯壳每一处都被压得粉碎性骨折,因为这样,他才能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少了一层折磨。

可精神上的折磨仍在持续。

和肉体不同,哪怕是脚趾对应的精神都会有痛感、有意识。

也就是说,袖扣把他“吃”完之前,他不会死。

“罗亚”想要哀嚎、想要痛哭,可是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因为,他的肉体,现在只是一摊烂肉而已。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祂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祂似乎是坐下了,仔细端详着那颗袖扣。

袖扣蚕食的速度很慢,痛苦却剧烈,是真正意义上的折磨。

“罗亚”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并不清楚他被袖扣“吃”了多久,他只想快点死去,结束这场折磨。

祂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祂甚至不屑于再分他一个眼神。

祂只是看见了一颗袖扣,所以过来把它捡走,仅此而已。

“罗亚”在这其中,没有任何作用。

“罗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位存在,并不是他脑补的喜欢折磨人、喜欢看人绝望的恶趣味神明。

他所受的折磨,只是祂行动的余波罢了。

从头到尾,祂根本就没在意过他。

这个认知让“罗亚”更为癫狂,也更让他绝望。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更糟糕的事,失去了记忆空间振荡的压力,袖扣在不损坏的情况下,“吃”的速度更慢了。

袖扣像是吃甜点一样,一小块、一小块地磨下他的灵魂,再吞进去。

时间在流逝,在“罗亚”的感知中,每一秒都被拉长,疼痛无止境地覆盖着。

太久了。

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剩下的生命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那一团光辉的、伟岸的、可怖的身影,忏悔自己的不敬。

“罗亚”所经历的一切,仪良都不清楚,也不在意。

小店里,他拿着袖扣,对着光,仔细研究着刚刚看到的“裂纹”。

“难道是某种特殊的工艺?把宝石做成要裂开的样子……怎么想都很奇怪吧?”他喃喃自语。

卡尔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悠闲地研究着袖扣的仪良。

刚刚和“罗亚”对峙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颗袖扣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回到小店,居然能看见这颗袖扣在店主人手里。

他不禁疑问出声:“那颗袖扣哪里来的……”

“嗯?”仪良收回视线,对卡尔打着招呼,“你认识它?”

卡尔默默点头。

仪良笑了笑,随意抛了一下,感受着袖扣的重量和质感:“刚刚捡的。我还在想,到底是谁掉在店里的呢。”

捡的?!卡尔在心里腹诽,继“我只是个正常人”之后,又出现“随手捡了个B级咒物”了吗?

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这种大不敬的话,卡尔当然不会说出来,但听得多了,总不免在心里吐槽两句。

他看向店主人的脸,依旧那么温和友善,丝毫看不出来心虚的样子。

仪良抛了一会儿袖扣,等卡尔在对面坐下,才开口问:“可以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吗?”

袖扣都在您手里了,您问主人是谁……

卡尔下意识想反驳,想了一下,才意识到神的视野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令他恐惧的可怖存在,在店主人面前,可能连一只小虫子都算不上,自然也就注意不到了。

卡尔清清嗓子,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是……一个手段狠毒的家伙。我差点栽在他身上。”

仪良的眼神瞬间认真起来,坐姿都端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