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长安城研究(2006—2021)
- 中国社会科学院院考古研究所
- 10671字
- 2024-08-05 13:34:13
西安市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宫城遗址的钻探与试掘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
在西安市未央区汉城街道办事处楼阁台村西有一座大型建筑遗址,一般称作楼阁台遗址。遗址的南面被辟为鱼塘,对遗址安全构成了威胁。2003年4—7月,为配合西安市汉长安城遗址保管所对楼阁台遗址的保护工程,我队对该遗址进行了考古钻探。在钻探过程中发现该遗址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条夯土墙分别向东西方向延伸,于是顺着夯土墙追寻,发现墙的东西两端分别折向北方,最终与汉长安城的北城墙相接,形成一个闭合的小城。随后,我们查阅了有关文献,了解到十六国至北朝时期的长安城内有东宫、西宫两个宫城。据此,我们在新发现的小城东边和西边继续钻探,发现小城的南墙一直向东延伸,与汉长安城的东城墙相接,这样,在已知小城之东又找到了一个闭合的小城,呈现东西小城并列的布局(图一)。在后来的工作中,还初步探明了两个小城内的主要道路和部分建筑遗址,并在楼阁台遗址以东的西小城南墙北侧进行了试掘。现将钻探和试掘的概况简要报道如下。
图一 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宫城遗址位置图
一、钻探情况
两个小城位于汉长安城东北部宣平门大街、洛城门大街与北城墙、东城墙围成的区域内(图二)。
图二 宫城遗址钻探平面图
(一)西小城
1.城墙与城门 南墙南临宣平门大街,二者相距约100米。西墙的北段是利用洛城门东侧的一段南北向城墙,并进行了较多修缮;西墙的南段破坏较甚,西距洛城门大街14米(北部)至56米(南部)。北墙利用了汉长安城北墙的一段,只在局部进行了修缮。东墙东距汉长安城东城墙1008米。
南墙 西起高庙村南,向东经楼阁台遗址,东端在楼阁台村。全长1236米,墙宽9—10米。以南墙西段为准,方向为88.5度。楼阁台遗址以西的大部分和以东的小部分墙体保存较好,前者现存高约4.5米,后者现存高约3.3米。因为南墙一线的地势为北高南低,所以墙的南部多有毁坏。钻探时现地面下约0.3—0.5米处见墙体夯土。墙西南拐角所在地势虽然较低,但墙基仍存,墙的东段大部及东南拐角在楼阁台村中,无法钻探。在楼阁台遗址以西,墙体断面暴露出的夯土内夹杂大量瓦片,夯层厚6.5厘米、8厘米和11厘米不等。在楼阁台遗址以东,墙体断面暴露出的夯土层厚10—13厘米,可观察到一排穿棍留下的孔眼,处于同一平面,间距1.7米、2米和2.6米不等,直径10—13厘米。在这段墙的北侧试掘,知墙体现存高3.5米。
西墙 南起南墙西端,向北经高庙村与汉长安城洛城门东侧南北向城墙相接,北端在高庙村北。全长974米,南段宽8米。北段(汉城墙)方向约为359度,南段方向近358度。西墙南段今地面上无存,钻探时现地面下0.3—0.8米处见墙体夯土。因挖池塘等原因,墙体大部分被破坏,城内东西向道路通过西墙的门址也未探到。高庙村现存一夯土台,南北长32、东西宽24、高约10米。从夯土台南侧断面观察,大部分为夹杂瓦片、灰土的夯土,只有最下面靠西部的一段(东西宽1.5、高1.5米)为汉代黄色纯净夯土,在这段夯土以东钻探,现地面以下也是黄色纯净夯土。推测该夯土台的南半部是西来的汉长安城北城墙以及向北转折的地方,最下部残存的纯净夯土为汉代原城墙,上部夯土为兴建小城时补筑的部分。在该夯土台北侧断面上可清晰看出两种夯土的分界,东半部下面少部分为汉代纯净夯土,上面大部分夯土不纯净,而西半部夯土均不纯净。推测夯土台的东半部是利用当时残存的汉代南北向城墙补筑而成的小城西墙,而西半部则是在当时汉代城墙拐角的外侧(北部)增筑的部分。经测量,小城西墙与该夯土台的东半部正好相接,方向基本一致。从该夯土台向北到西北拐角,在几处民宅的围墙断面上可见小城西墙的夯土,下部为汉代纯净夯土,高者残高1米,上部为修建小城时增筑的不纯净夯土,高者残高3.5米。现存西墙的西北拐角均为汉代纯净夯土,其范围南北长58、东西宽24米,最高处约10.2米。
北墙 西起西墙北端,向东进入惠西村,在惠西、惠东两村交界处与东墙相接。全长1214米,现存宽约6—8米(原宽应在10米以上),局部保存较好。以北墙西段为准,方向为88度。经测量得知,汉长安城的这段北墙并非正东西方向,而是略偏向东北。因为西小城的北墙沿用此墙,所以造成南墙也略偏向东北,东墙和西墙略偏向西北。
东墙与东门 北起北墙东端,向南进入楼阁台村。全长972、宽8米。方向为356.5度。东墙的北端在惠东村一民宅后院内。小城东墙不纯净夯土与汉长安城北墙黄色夯土的交界十分清楚,不纯净夯土层厚7—11厘米,黄色夯土层厚6—9厘米。这段东墙现存南北长3米多,残高2米多。东墙向南除经过村子的一段无法钻探外,大多在地面上有遗存,高者约1米,一直延伸到楼阁台村北。东墙南端的拐角在楼阁台村中,无法钻探。东墙一线的地势为西高东低,高差1.5—2米。小城内东西向道路通过东墙的东门遗址已探明,共有两个门道,各宽6米,其间相隔19米。
2.道路 在小城内钻探发现东西向道路和南北向道路各1条,二者呈十字形交叉。
东西向道路 南距南墙约382米(十字路口东西向道路南沿至南墙北沿),北距北墙约590米(十字路口东西向道路南沿至北墙南沿)。东部现地面下1.6—2米处见路土,西部现地面下1.2米处见路土。钻探到的路土长约380、宽约64、厚约0.1—0.2米,质量较好。方向为89.5度。道路向东通过东墙处有一城门,向西也应通过西墙。
南北向道路 西距西墙约708米(十字路口南北向道路西沿至西墙东沿),东距东墙约522米(十字路口南北向道路西沿至东墙西沿)。北部现地面下1.4米处见路土,南部现地面下0.6—0.8米处见路土。钻探到的路土长约507、宽约28、厚约0.1米,质量一般。方向为359度。道路向南、北方向应延伸到南墙和北墙,但在对北墙调查、钻探中没有发现城门遗址,道路通过南墙处在楼阁台村中,无法钻探。
3.楼阁台建筑遗址 为一组建筑的夯土基址,由南部的两阙、中部的两阁及连接两阁的廊道、北部的主殿组成(为叙述方便,暂用阙、阁、廊道等称之),规模宏大,保存较好(图三)。
图三 楼阁台遗址钻探平面图
两阙 位于小城南墙之外,北对两阁。两阙夯土基址东西相距74米(西阙基址东沿至东阙基址西沿)。西阙夯土基址南距汉宣平门大街28米(基址南沿到大街北沿),现存范围东西长32、南北宽20米,高5.4米。钻探到的夯土基址东西长24、南北宽10米。顶部夯土距地表甚浅,无其他遗迹现象。东阙夯土基址南距汉宣平门大街30米(基址南沿到大街北沿),现存范围东西长28、南北宽22米,高6米。顶部平整,建有一座小砖塔。钻探到的夯土基址东西长24、南北宽16米。顶部夯土甚浅,无其他遗迹现象。
两阁与廊道 两阁南对两阙,北连主殿,东西与小城南墙相接,是这组建筑的最高点。两阁之间以廊道相连。西阁南对西阙,二者相距36米(西阁基址南沿至西阙基址北沿),现存高9米。钻探到的夯土基址南北长34、东西宽22米。顶部地表下0.3—0.5米处见夯土,未见其他遗迹现象。东阁南对东阙,二者相距30米(东阁基址南沿至东阙基址北沿),现存高10.1米。钻探到的夯土基址南北长36、东西宽18米。顶部地表下0.3—0.5米处见夯土,未见其他遗迹现象。廊道西连西阁,东连东阁,北临主殿。廊道低于两阁,现存高5米。廊道南部遭到破坏,裸露的夯土不纯净,夯层厚10—13厘米。钻探到的夯土基址呈刀把形,东西长72、南北宽12—16米。两阁、廊道与两阙之间现为鱼塘。经局部钻探,现地面下约0.8米处有一层踩踏面,推测这里原来可能是一个广场。
主殿 廊道、两阁及两阁附近的小城南墙之北为一片高地,高出其东、西、北三面。这片高地现存范围东西长约350、南北最宽处约74米,高4.7—5.1米(以两阙附近现地面为基准)。在这片高地上钻探到主殿的夯土基址,东西长128、南北宽41米,现地面下约1米处见夯土。在主殿基址之北有一片路土,现地面下0.4米处发现,厚约5厘米。
(二)东小城
位于西小城之东,与西小城东西并列。
1.城墙 南墙是西小城南墙向东的延伸,西墙即西小城的东墙,北墙和东墙分别利用了汉长安城北墙的最东段和东墙的最北段。
南墙 西起楼阁台村西小城南墙东端,东至青西村,与汉长安城东墙相连。全长944米,墙宽8—10米。方向为88.5度。在楼阁台村东残存有一小部分墙体,高约1米。一般地表下0.5米处见墙体夯土,2米处见黄色生土。夯土不纯净,但所含瓦片较少。
北墙 西起惠东村,向东经吴高墙村,东端在三官庙村,为汉长安城的东北角。全长988米。方向为88度。在惠东村与吴高墙村之间,城墙时断时续有所残存。
东墙 北起三官庙村,南端在青西村。全长990米。方向为358.5度。青西村与三官庙村之间的城墙多有残存。
2.道路 在小城内钻探发现东西向道路和南北向道路各1条。
东西向道路 南距南墙约202米(道路南沿至南墙北沿),北距北墙约612米(道路南沿至北墙南沿)。东部现地面下0.9米处见路土,路土厚0.4—0.5米,1.8米处见黄色生土。西部现地面下1.8米处见路土,路土厚约0.1米。钻探到的路土长约512、宽40—42米。方向为91.5度。西端与出西小城东门的道路相接,东端折向南方。
南北向道路 西距西墙约500米(道路西沿至西墙东沿),东距东墙约450米(道路西沿至东墙西沿)。北部现地面下0.9米处见路土,路土厚0.4—0.5米,2米处见黄色生土。中部现地面下1米处见路土,路土厚0.15米,1.6米处见黄色生土。南部现地面下0.5—0.7米处见路土,路土厚0.1—0.15米,1.8米处见黄色生土。钻探到的路土长约384、宽约40米。方向约2.5度。北接东西向道路的东端,南端在南墙之北约24米处,向南没有通过南墙。
3.建筑遗址 钻探到3处,分别位于惠东村东、东西向道路下、南北向道路北侧。惠东村东建筑遗址的夯土台基南北长42、东西宽24米,现地面下0.5—0.8米处见夯土,1.8米处见黄色生土。夯土为五花夯土,质量好。东西向道路下建筑遗址的夯土台基南北长88、东西宽78米,现地面下0.5米处见夯土,2米处见黄色生土。夯土为五花夯土,质量好。南北向道路北侧建筑遗址的夯土台基南北长23、东西宽14米,现地面下0.5米处见夯土,2米处见黄色生土。夯土为五花夯土,质量好。从3处建筑遗址台基夯土的颜色和质量看,建筑遗址的时代应为汉代。
二、试掘情况
为了解新发现两个小城的时代及沿革情况,在楼阁台遗址以东的西小城南墙北侧开一条探沟进行试掘。探沟平面呈南北向长方形,长4、宽2米,编号为2003CH楼阁台TG1(以下简称TG1),探沟下挖5.4米深,在距地表2.3米处靠探沟西壁留有宽0.65米的出土平台(图四)。
图四 楼阁台TG1平面图、东壁剖面图
1.表土层 2.灰色土 3.踩踏层 4.黄灰色土 5.踩踏层 6.灰黑色土 7.黄褐色夯土
(一)地层
共分七层。
第1层:表土层。厚0.4米。
第2层:灰色土,土质较软,内含大量砖、瓦、器物残片和白灰墙皮。厚0.65—0.85米。
第3层:踩踏层,土质较硬,表面起薄层。厚约0.1米。
第4层:黄灰色土,土质较硬,内含大量砖、瓦残片。厚2.6—2.7米。
第5层:踩踏层,土质硬,起薄层,内含少量碎瓦片。厚0.15—0.2米。
第6层:灰黑色土,土质较松,内含较多残砖、瓦。厚0.6—1.1米。
第7层:黄褐色夯土,土质纯净。残厚0.1—0.65米。
第7层下为黄色生土。
(二)遗迹
1.建筑台基 第7层应为一建筑的夯土台基,向南伸入小城南墙之下。上面的第6层虽非建筑毁塌时形成的原始堆积,但其中的包含物应与夯土台基有关。包含物多为砖、瓦等建筑材料,均为西汉时期的遗物,因此可认定建筑台基的时代为西汉。
2.下层踩踏面 第5层为踩踏层。踩踏面北低南高,向南伸入小城南墙之下,表明南墙是建在踩踏面之上,二者应并存过一个时期。上面的第4层应是与这层踩踏面同时的建筑物毁坏后堆积而成。
3.上层踩踏面 第3层也是踩踏层,踩踏面也是北低南高。上面的第2层应是与这层踩踏面同时的建筑物毁坏后堆积而成。
4.西小城南墙 墙体建于下层踩踏面上,没有基槽。最下部0.85米高的一段墙体略宽。现存墙高3.5、斜面长3.6米,向上约有11度收分。墙的夯土极不纯净,内含大量砖瓦碎块。夯层清晰,一般厚12厘米,最下面的一层厚9厘米。
(三)出土遗物
出土遗物大部分为建筑材料,均残,有砖、板瓦、筒瓦、瓦当和白灰墙皮,另有少量陶器、釉陶器残片。
图五 陶建筑材料纹饰拓本
1. B型云纹瓦当(TG1⑥:2) 2. B型条砖(TG1③:1) 3. D型板瓦(TG1②:13) 4. Ab型筒瓦(TG1⑥:6) 5. 空心砖(TG1⑥:10) 6. A型云纹瓦当(TG1⑥:1) 7. C型条砖(TG1②:8) 8. D型云纹瓦当(TG1④:7) 9. Aa型筒瓦(TG1⑥:7) 10. A型条砖(TG1④:11) 11. A型板瓦(TG1⑥:8)
砖 有空心砖和条砖两种。
空心砖 1件(TG1⑥:10),残甚。一面饰稀疏的菱形图案,菱形的四角和中心各有一个小乳丁。残长19、一面残宽13.1、一面残宽15.7厘米(图五,5)。
条砖 3件。依大小、纹饰和有无戳印,可分为三型。
A型:1件(TG1④:11)。一面饰粗绳纹。残长11、宽10、厚5厘米(图五,10)。
B型:1件(TG1③:1)。一面饰菱形网格纹,并有两行戳印文字,竖排,反书,左行残存两个半字,为“长安□”,右行残存一个半字,为“刘弓”。砖残长11.8、残宽12.5、厚7.2厘米,戳印残长7.6、残宽7厘米(图五,2;图版壹,1)。
C型:1件(TG1②:8)。一面饰较粗绳纹。残长19.5、宽16.5、厚6.5厘米(图五,7;图版壹,2)。
板瓦 12件。依质地、颜色、纹饰的差异,可分为五型。
A型:4件。质地硬,呈青灰色,表面饰绳纹,内面为素面或饰成排的圆点纹。TG1⑥:8,内面饰成排的圆点纹。残长18.6、残宽13.8、厚1厘米(图五,11)。
B型:1件(TG1⑤:2)。质地较硬,呈青灰色,表面饰绳纹,内面饰布纹。残长10.6、残宽6.2、厚1.6厘米。
C型:3件。质地较软,呈灰褐色,表面为素面,内面饰布纹。TG1④:9,残长9、残宽16.6、厚1.8厘米。TG1②:17,残长10、残宽11.1、厚1.6厘米。表面残留较深的刮痕。
D型:3件。质地较硬,呈青灰色,表面饰绳纹,内面光素,有的黑光发亮。TG1②:13,内面黑光发亮。残长14.9、残宽25.3、厚2厘米(图五,3;图版贰,5)。
E型:1件(TG1②:12)。为花边瓦,质地较硬,呈青灰色,残存部分两面均为素面,瓦头装饰麦穗状花纹。残长12、残宽8.4、厚2.2厘米(图版壹,3)。
筒瓦 11件。依质地、颜色、纹饰的差异,可分为三型。
A型:6件。质地硬,呈青灰色,表面饰绳纹,内面饰麻点纹或布纹。依纹饰细部特征的差异,可分为二亚型。
Aa型:3件。表面饰细绳纹,内面饰麻点纹,瓦的切口在外侧。TG1⑥:7,残长12.1、内径16、厚1.5厘米(图五,9)。
Ab型:3件。表面饰粗绳纹,内面饰布纹,瓦的切口在内侧。TG1⑥:6,残长33.5、残内径13.2、厚1.3厘米,瓦唇长7、厚1.7厘米(图五,4;图版贰,3)。
B型:2件。质地较软,呈灰褐色,表面为素面,内面饰布纹。TG1④:13,肩部内凹。残长26、内径12.3、厚1.9厘米。TG1②:18,残长10.7、残内径8、厚1.2厘米。
C型:3件。质地较硬,呈青灰色,表面黑光,内面饰布纹。瓦唇较短,肩部内凹。TG1②:11,残长12.9、内径10、厚2.6厘米,瓦唇长3.5、厚1.4厘米(图版贰,2)。
云纹瓦当 9件。边轮内有一周凸弦纹,当面有四界格,界格线为双线。依制法、纹饰细部特征的差异,可分为四型。
A型:3件。界格线不穿过当心,连至云纹的中部,当心圆内饰菱形网格纹;当背有绳切痕迹。TG1⑥:1,边轮残。直径14.8、边轮宽0.7、当厚2.4厘米(图五,6;图版壹,1)。
B型:3件。界格线穿过当心,当心每界格内饰一曲尺纹,当面每界格内饰一朵云纹;当背有绳切痕迹。TG1⑥:3,残半。直径15.3、边轮宽1、当厚2.4厘米。TG1⑥:2,当背有圭形凸起带,四周为布纹。残径14.6、边轮宽1.1、当厚2.5厘米(图五,1;图版贰,4)。
C型:1件(TG1④:15)。界格线不穿过当心,当面云纹外饰一周菱形网格纹;当背无绳切痕迹。残甚。边轮宽1.2、当厚1.9厘米。
D型:2件。当心圆内为一大乳丁,其外有一周小乳丁,云纹外饰一周菱形网格纹。当面纹饰略同于C型,但整体上与C型又有着明显的区别:比C型瓦当小;当面纹饰较浅且不太规整,边轮显得很低;当背连接筒瓦的地方刻有成排的阴线。D型瓦当应是C型瓦当的仿制品。TG1④:7,残半。残径12.3、边轮宽1.2、当厚1.5厘米(图五,8;图版贰,6)。
白灰墙皮 第2层出土1块,表面平整,内面粗糙。长、宽各9.5厘米,厚1.1—2.2厘米。
釉陶器残片 第4层出土1块,红胎,内外均施黄褐色釉。长3、宽2、厚0.9厘米。
此外,在西小城内还采集到一些汉代以后的遗物,有方砖、条砖、板瓦、筒瓦和瓦当等,举例如下。
方砖 采:16,残存一角。表面平整光亮。残长17.8、残宽17.8、厚6.5厘米。
图六 条砖与瓦当纹饰、文字拓本
1—9. 条砖(采:3、6、9、21、1、22、23、2、11) 10.瓦当(采:19)
条砖 有两种。一种较规整(同C型条砖),一面饰绳纹,无戳印。采:1,长33.5、宽16、厚6.5厘米(图六,5)。一种不太规整(同B型条砖),一面饰绳纹或菱形网格纹,多有戳印。长28—29、宽13—14、厚6.5厘米。戳印分图案和文字两种。图案有网格纹(图六,2;图版壹,6)等。文字有一两个字的,也有多个字的。一个字的如“王”(图六,9;图版陆,4)等,两个字的如反书“郭相”(图六,8)等,多个字的如“长安王升”、反书“长安□□”、“石安□/”、“石安市……”、“石安□活”(图六,6、4、3、1、7;图版壹,5)等。
板瓦 大多表面饰绳纹,局部抹光,内面光素(同D型板瓦)。采:14,内径21、厚2.2厘米。也有表面素面,内面饰布纹的(同B型板瓦)。采:18,内径17.6、厚1.3厘米。
筒瓦 大多内面饰布纹,表面光素(同C型筒瓦)。采:15,肩部内凹,瓦唇短。长37.8、内径8.7、厚2—2.5厘米。
瓦当 采:19,为莲花纹瓦当,残半。当心为小乳丁,莲瓣下凹,莲瓣外有一周连珠纹,花纹与边轮平齐;当背有数道阴刻线。残径13.1、厚2厘米(图六,10)。
(四)年代分析
试掘探沟第6层出土的空心砖、A型板瓦、A型筒瓦和A、B、C型云纹瓦当等均是西汉时期遗物,其中有的为西汉早期,有的为西汉中晚期。这些遗物与其下面的建筑基址当有关联。一般认为,西汉长安城的东北部是城市居民的聚居区,该建筑既有夯土台基,又用瓦覆顶,说明具有一定的等级。
第2层应是附近最晚期建筑毁坏后的堆积。该层出土C型条砖,C、D、E型板瓦及B、C型筒瓦。其中C型板瓦与打破西汉长乐宫二号建筑遗址的北朝窑址出土的板瓦相似,C型板瓦与B型筒瓦在陶质、陶色上相同,它们应配套使用。D、E型板瓦与C型筒瓦风格一致,应配套使用。这套瓦在陶质、陶色上与唐代瓦有一些相同因素,但也存在明显的区别,如D型板瓦表面饰绳纹,唐代板瓦表面为素面;E型板瓦瓦头的花边呈麦穗状,唐代同类瓦的花边一般更为复杂;C型筒瓦与唐代筒瓦在肩部和唇部也有差别。因此,D、E型板瓦和C型筒瓦应是早于唐代的北朝时期遗物。该时期,两种风格的瓦并存,它们可能被用在不同的建筑部位上。第3层即上层踩踏层的使用年代,应与第2层包含物的年代一致,即北朝时期。
第4层也出土C型板瓦和B型筒瓦,并出土A型条砖和D型云纹瓦当。该层之下的第5层出土B型板瓦,之上的第3层出土B型条砖。A型条砖、B型条砖、B型板瓦、D型云纹瓦当等遗物既不属于汉代,其风格也不同于北朝时期的同类遗物,推测它们可能是十六国时期的遗物。第5层为踩踏层,在形成过程中可能混入与第4层同时期的遗物;第3层亦为踩踏层,可能包含较早的与第4层同时期的遗物。C型板瓦和B型筒瓦出现于第4层,到第2层时仍然使用。第5层即下层踩踏层的使用年代,应与第4层主体包含物的年代一致,即十六国时期。
西小城的南墙可能始建于第4层时期,即十六国时期,沿用到第2层时期,即北朝时期。
西小城内采集的遗物中,B型条砖尺寸较小,带“石安”戳印的应为后赵时期的遗物,带其他戳印的也应为十六国时期的遗物。C型条砖尺寸较大,但比一般的唐代条砖小。莲花纹瓦当的莲瓣下凹,与唐代常见的鼓突状莲瓣纹瓦当有很大差别。因此,采集的方砖、莲花纹瓦当、C型条砖、D型板瓦和C型筒瓦等,都应是北朝时期的遗物。
三、结语
东西小城的南墙相连,东小城的西墙与西小城的东墙又共用一墙,两个小城内的东西向道路还相互连通,说明两个小城的时代相同。
据文献记载,西汉长安城内外的建筑在王莽末年和稍后的更始年间被毁殆尽。〔1〕东汉、曹魏和西晋时期,长安城虽然有所营建,但应以旧宫新葺为主,西汉长安故城旧有布局无大变化。〔2〕
十六国时期,前赵(318—329年)、前秦(351—394年)和后秦(384—417年)先后建都长安。前赵长安城有二宫〔3〕,东宫为太子宫〔4〕,另一宫应为皇宫,可能称西宫。〔5〕前秦、后秦时期长安城的宫城也分西、东,西宫为皇宫,东宫为太子宫。西宫有四门(另有掖门)〔6〕,太极前殿应为大朝正殿。后秦时期还改“长安”为“常安”,汉时的宣平门称为青门。
北朝时期,西魏(535—557年)、北周(557—581年)相继都长安。北周代西魏,二朝的宫城应相同。该时期设有太子东宫〔7〕,或者也为二宫之制。北周时期最重要的宫殿应是露(路)寝,与露(路)寝有关联的露(路)门是举行朝会的地方。〔8〕汉时的宣平门称为青门或青城门。
自从隋迁大兴新都后(581年,隋代北周,582年,营大兴新都,583年迁新都),长安城渐遭废弃,唐代成为禁苑。
据汉长安城的有关考古资料,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中少见十六国至北朝时期的建筑遗迹,近年在长乐宫中发现大量北朝时期的窑址〔9〕,说明作为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中心的宫城已不再沿用汉时的旧宫。另外,在未央宫的南部〔10〕以及长乐宫的南部、东部城墙上也少见十六国至北朝时期修补的遗迹。未央宫以南的西安门、西北的直城门和长乐宫以东的霸城门,城门建筑在更始年间被毁后,直到隋代,直城门原有的三个门道仅北侧的一个还在使用,霸城门仅存的南侧门道已废弃不用,西安门现存的中央和东侧二门道虽然仍在使用,但城门上面没有重建门楼。〔11〕这些情况说明在西汉以后相当长的时期,比邻未央、长乐二宫的城墙和城门没有恢复到西汉时期原有的建制,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十六国至北朝时期几个建都长安的朝廷,其宫城已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宣平门的沿革情况却大不相同。发掘表明,宣平门虽与其他3个城门一样,毁于更始年间的战火,但在东汉至隋初至少经过三次大规模维修。第一次重修是在东汉时期,门道规模与西汉时期相差不大;第二次是后赵时期的改建,门道变得更窄;第三次是在后赵至隋之间,中央门道用夯土墙封堵,三个门道只剩下南北两个门道。〔12〕后赵及其以后之所以要修缮宣平门,当与自前赵开始将作为都城中心的宫城移往城的东北部有关。宫城移到城的东北部后,汉宣平门是距宫城最近的城门之一。
综上所述,新发现的东西两个小城应是自前赵以来,经前后秦、北朝直到隋初长安城的东西宫城遗址,东宫为太子宫,西宫为皇宫。西宫内的楼阁台建筑遗址应是前后秦时期太极前殿、北周时期露(路)寝的旧址,而两阙之间或者就是露(路)门的所在。〔13〕
十六国时期邺城(北城)和东魏、北齐新筑邺南城的宫城均位于城北的中部,曹魏、西晋、北魏洛阳城宫城位于城北略偏西部,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的宫城位于城的东北部,符合该时期宫城位于都城北部的规律。
附记:本项考古工作结束后,我们及时编写了简报,由于试掘面积太小,对于宫城的始建年代、沿革及其布局等方面的更深入的认识,还有赖今后更进一步的工作。参加钻探、试掘工作的有刘振东、吴新年、林玉学,本文线图由张建锋、董慧杰绘制,拓本由董慧杰拓制,照片由刘振东、董慧杰拍摄。
执笔者 刘振东
〔1〕《汉书·王莽传下》:“二年二月……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藏完具,独未央宫烧攻莽三日,死则案堵复故……明年夏……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唯霸陵、杜陵完。”地皇四年,“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2〕刘振东:《西汉长安城的沿革与形制布局的变化》,载《汉代考古与汉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齐鲁书社2006年版。
〔3〕《晋书·刘曜载记》:“(刘曜)封胤(曜次子)为永安王,署侍中、卫大将军,都督二宫禁卫诸军事。”
〔4〕《资治通鉴·晋记十四》记载刘曜欲废太子,大臣谏曰:“况东宫者,民、神所系,岂可轻动!”
〔5〕《资治通鉴·晋记十三》记载刘曜曾“欲拟阿房而建西宫”,虽然遭大臣反对“其悉罢宫室诸役”,但说明当时有西宫之名。
〔6〕《晋书·姚兴载记下》记载后秦姚兴疾甚,“于是愔与其属率甲士攻端门,殿中上将军敛曼嵬勒兵距战,右卫胡翼度率禁兵闭四门。”
〔7〕《周书·武帝纪上》:“(建德二年)夏四月己亥,祠太庙。丙辰,增改东宫官员。”
〔8〕中国古代都城中最重要的建筑,周为路寝,秦汉称前殿,曹魏以后多为太极殿。北周武帝崇尚古制,兴复古之风,所以于保定三年(563)“八月丁未,改作露寝”,到天和元年(566)春正月,“辛巳,露寝成,幸之”(《周书·武帝纪上》)。此后,露寝成为皇帝大会百官及宾客、蕃客之地。武帝于建德六年(577)五月下诏毁撤露寝等建筑,但宣帝于大象元年(579年)“帝御路寝,见百官”(《周书·宣帝纪》),说明宣帝时路寝又得以修复。关于露(路)门,北周第一个皇帝闵帝就于“元年(557)春正月辛丑,即天王位。柴燎告天,朝百官于路门”(《周书·孝闵帝纪》)。武帝于武成二年(560)“冬十二月,改作露门、应门”,“(天和)六年(571)春正月己酉朔,废朝,以露门未成故也”(《周书·武帝纪上》),说明露(路)门确是举行朝会之地,同时还在此宣布改元和大赦天下。此后,武帝于建德三年(574)“朝群臣于路门”(《北史·周本纪下》),宣帝于大象元年(579)“受朝于露门。”(《周书·宣帝纪》)。
〔9〕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汉长安城长乐宫二号建筑遗址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4年第1期。
〔10〕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西安市汉长安城城墙西南角遗址的钻探与试掘》,《考古》2006年第10期。试掘表明,西汉时期,城墙西南角之上建有角楼,角楼毁于王莽时期;东汉至北朝时期,角楼未再恢复。
〔11〕王仲殊:《汉长安城考古工作的初步收获》,《考古通讯》1957年第5期。
〔12〕王仲殊:《汉长安城考古工作收获续记》,《考古通讯》1958年第4期。宣平门的最后一次重修是在后赵至隋之间,这次重修封堵了中央门道,从而改变了沿用数百年的三个门道的城门形制。据《周书·武帝纪下》记载:“(建德六年五月)青城门无故自崩。”北周长安城青城门即汉时的宣平门,这次城门崩坏后的重建可能就是它的最后一次修建。
〔13〕《隋书·礼仪志七》记载北周的警卫制度,“左右小武伯各二人,贰之,服执同于武伯,分立于大武伯下及露门之左右塾。”楼阁台建筑遗址的两阙或即露门之左右塾。
(原刊《考古》2008年第9期)
1. B型条砖(TG1③:1)
2. C型条砖(TG1②:8)
3. E型板瓦(TG1②:12)
4. 条砖(采:11)
5. 条砖(采:9)
6. 条砖(采:6)
图版壹 西安市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宫城遗址出土砖瓦
1. A型云纹瓦当(TG1⑥:1)
2. C型筒瓦(TG1②:11)
3. Ab型筒瓦(TG1⑥:6)
4. B型云纹瓦当(TG1⑥:2)
5. D型板瓦(TG1②:13)
6. D型云纹瓦当(TG1④:7)
图版贰 西安市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长安城宫城遗址出土陶建筑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