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残阳收尽今日的苍凉,在用完最后的一点光辉之际,某一处的山顶上,一位少年正挥舞着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一身素衣,但显着身体瘦小了些。随着最后一声喊叫,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剑锋微抬,似指向天,却久久不动。终于,少年脸颊上滑落一滴汗珠,像声音一般,掷地有声,砸在地面上。于是,他执剑向前挥舞几下,剑势虽已消逝,也带着半分锐气,尽显锋芒。收剑的同时,剑上的光芒随之不见,他挺身向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去。
那里有他的剑鞘,虽说是木剑,却也细心的配了剑鞘。他将剑放入剑鞘后,想抬头望一望最后一丝的霞光,可远处的残阳却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整个大地陷入无尽的黑暗。“唉,又慢了些”,他自言自语道,顾自地摇了摇头,使劲地握了下剑鞘,摸索着小路,向着山下走去。可他没发现的,就在他刚刚练剑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似乎站着个人,与夜幕配合默契融入其中,望着他走远,忽地轻声一笑,似乎是个女声。转眼间黑影纵身一跳,不知跳向了哪里,消失在夜幕里。
山脚下,黑暗中有一小块地方透着微弱的光芒,远远望去,看得见炊烟,听得见欢声笑语,似乎是个温馨的小村庄。狭一点微光,一个人呀,走进了村子,推开其中一扇房屋的门,窗前一个人在忙碌着什么。
少年微笑着问道:“娘,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好吃呢?”。夫人噗嗤一笑,说道,是苏儿回来啦,累了吧,等等娘,马上就好啊。“娘,不累不累,爹呢?”苏儿笑着说。“你爹去城里了,听说有个大活,这几天都回不来了,不用等他了”,“是什么活这么紧急,都不回来啊,村长也真是的,找那么多的活,我们村这么些人哪里干的完”,苏儿嘟嚷着说。夫人连忙教训,“不许瞎说,村长这是为咱村好,没他,咱早都饿死在晋江了,对村长要恭敬,我教你的又忘了。”“好了好了,娘我记得了。”他说着便转身往内屋走去,内屋的桌案上摆着一大一小的架子,大的架子上摆着一把剑,那把剑大约长三尺,整体青黑色,剑鞘上的花纹也不够丰富,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花纹也看不出画的什么,但不知何故,人的眼光很容易被它所吸引。
苏儿小心地把木剑放在小架子上,眼睛却始终看着那把长剑,他的眉心忽然坚毅起来,向着长剑点头,低声道,快了,我就要拿到了。说完神情舒缓下来,微笑着转身走出房间。外屋的夫人正端着饭菜放在桌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苏儿说,饭熟了,快吃饭,今晚可是三个菜,你爹爹不在,咱偷偷吃点好的。随之,欢声笑语在这间房屋蔓延开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夹杂其中。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每家每户传来,包裹着整个村庄,远处的大道上,夜晚疾驰而过的车马路过此地,也放慢脚步,似乎也想听听这来自家的声音,美好不言而喻,却也不敢过多耽搁,随之向前驶去,留下喧嚣的尘土,在空气中翻涌。
墨锦城平甫街更夫敲着梆子刚刚走过丑时已至
街北向尽头,一座大宅院屹立于此,青白色的院墙,红漆黄边的大门,大门上一块赫赫威风的牌匾上面写着——靖王府。牌匾两侧挂着硕大鲜红的大灯笼,门前被照通明。这样的大宅院本该在黑暗中透着温暖,毕竟黑暗中的光亮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但是,这座王府好似地狱的冥火一般,远远望去,令人不寒而栗,似乎危机四伏,让人不敢靠近。
王府中,此刻灯火通明,却寂静无比,偶尔听到几声乌鸦叫,扑棱着翅膀从那棵大槐树飞向另一棵槐树。突然,一个房间爆出一个声音:“还不快去找,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人,找不到郡主,你们都不必回来了。”话罢,屋门大开,出来大约七八个侍女,身着墨绿色的服装,双手交叠捧腹,踩着碎步向府中各个方向奔走,随后大约半炷香的工夫,声音嘈杂了起来,可以看见更多的侍女和仆人从府中各个方向涌现出来,他们奔走于每个房间,进花园,跑厅堂,甚至还有上树指挥其他人寻找的,可以说是忙不迭地。
随着更夫再一次敲着梆子走过,王府里每个人脸上的担忧和恐惧越发沉重,王府从喧闹恢复至了然无声,除了低沉的哒哒脚步声此起彼伏。恰在此时,一个人高呼:“找到了,找到了。”所有人听闻此言,皆面露喜色,都往声音方向奔去。只见在王府东南角有一洞,阔大却甚是隐蔽,原先在一众杂草之后。众人看之皆摇头叹息,忧虑的神情再度回到脸上,这时走来两个穿着丝绸材质衣服的人,一黑一白,身形魁梧,年龄几近中年,众人纷纷让路,看样子,大抵是府中的大人物。
两个人仔细勘察洞口,用手丈量,其中黑衣人摸了摸洞壁上的土,在手里细细地捻。白衣人趴下朝洞口外望去,漆黑一片。他起身转头问道:“你们何时发现郡主不见的?”,有一侍女回复道,“接近丑时,我还去给郡主盖过被子,丑时刚至,我本要出门换班,听见屋内窗户在响,就过去看了看,这时就发现郡主已经不见了。”听闻此言,他转头对白衣人说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要避过府里这么多人的眼睛,绝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必有人相助。黑衣人起身说,土已经很久了,不像是最近挖的,看样子是预谋良久了,我认同你的看法,一定有人背后协助,可在这个府里有谁这么大胆子,敢拐带郡主。白衣人道,“程直,我是觉得这个问题现在没法查,还是先找到郡主,这个洞外面是平甫街和平津街,郡主现在出不了城,只能找地方藏起来,卯时一到才可出城,我是建议先派人在这两条街寻找,我去城防衙门找张迟镇,让他派人在各个城门口增设岗哨,细细盘查,以防郡主出城。”程直顿了顿说,“有道理,郡主一旦出城,那真就是大海捞针,这样,程平,此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进宫,去见皇上,为你争取时间。”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点头,同时手一挥,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原来,这两人一个叫李程直,一个叫李程平,皆是墨国李氏皇族,是靖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是庶出的缘故,没有继承王位。靖王李程枫原先势力庞大,朝中地位仅次于他的兄长同时也是先帝,蔷薇皇帝知道他死后,一定会有人对靖王不利,为保全靖王,一道旨意:靖王远赴边疆,在小皇帝未到及冠不可回京。于是靖王奉命戍守边疆,已近十年未回锦城,偌大的锦城内危险林立,皇城中派系丛生,始终有人虎视眈眈,都想对靖王府动手,毕竟靖王手握兵权,而当今皇帝李瞻淳是靖王的亲侄子,尚未及冠,朝政大权皆由扶宜太后一人把持,太后总得有点非常手段,保证自己的地位。而这么多年能安然无恙,令他人不敢小觑,皆是这哥俩的功劳,以无官之身前后奔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谓是辛苦。可最近却靖王府摊上一件大事,靖王唯一的孩子镜安郡主李婉桐,刚到及笄之龄,太后等不及的要将她嫁给她弟弟的孩子,要将靖王的势力彻底瓦解,为此特意加封郡主为太平公主,旨意不日下达。可在这时,郡主却失踪了,对王府更是雪上加霜,这可是欺君之罪,若被坐实,靖王十年的努力都会化为虚无。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