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少卿江奉远,为官不正,渎职误判,罢免官职,贬为庶人,及其家眷流放三千里,其女江榆不知规劝,褫夺诰命,朕念其嫁入谢氏,免去流放——」
阿娘体弱,当即晕了。
我朝茯苓递个眼色,她上前不动声色地给宣旨公公塞了大把银两。
适时问:「公公,冒昧一问我父亲判错了谁的案子?」
太监奸诈一笑,「当然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果然是怜妃。
「咱家好心提醒你一句,皇后没做成,别到最后把命都丢了,别惹不该惹的人。」他故作高深地说。
御林军将谢府围个水泄不通,我意识到不对。
「来呀,带人走!」
公公转头吩咐。
「公公至少让我送别双亲!」
我目眦欲裂,试图拦住御林军架走阿娘。
「陛下有口谕,既然谢夫人喜欢闭门不出,那便在府中闭门思过!」
太监嗓音尖细刻薄。
「思过!」我双目猩红,「我有什么过错!」
十年少年情意抵不过新欢一句,我边哭边笑,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失心疯。
我不甘心地撕开衣衫,指着锁骨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起身走到太监面前。
「去问你的主子,救命之恩换我送别双亲,值不值当!」
一群太监捧腹大笑。
「果真被怜妃娘娘猜中了,这贱妇定会用救命之恩要挟陛下。」
「准了准了,怜妃娘娘准了。」
阿拂连忙脱下外罩,保住我仅剩的尊严。
太监躬身,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肩颈看,「请吧,谢夫人。」
他刻意强调「夫人」二字,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扶着阿娘上了马车。
「阿拂你找机会逃罢,盛京没意思。」
我摘下系在腰间的上好白玉塞给她。
「那哪里有意思?」
她反问。
「不知道,」我失神地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日光灿烂却如数九寒冬。
茯苓一路哭哭啼啼,我冷瞥她一眼,心中已有主意。
再如何,我也要见谢予安一面。
「茯苓,去找谢予白。」
我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只有他才能救我们。」
茯苓心虚点头。
没花多少心思便让茯苓溜走了,毕竟那群人在意的只有我。
「你明知道她不会去,还会告诉谢予安。」
阿拂道。
我舒口气,「阿拂是越来越聪明了。」
花无百日红,马车终有停时。
京郊外,两列官兵押解犯人。
我拿掉阿娘的值钱物件,换上粗布衫,往她里衣中塞不少银票。
「该走了,大伙可都等您呢!」
太监刻薄道。
下了马车,我一眼望见前几日绯色官服神采奕奕的阿爹,不过几日,头发花白,伤痕累累。
「乖阿榆,别哭。」
阿娘抹掉我的泪,「你不该在这儿哭。」
阿爹和阿娘走时,笑着回头看我,他们无声地说:「不怪阿榆。」
此去三千里,你们如何熬得过。
我往前几步便被御林军执剑拦住,「爹娘!女儿不孝!」
恨意如潮水将我吞没,我捂住腹部,眼里的恨呼之欲出,朝宣旨太监走去。
轻声道:「回去告诉怜妃,本夫人已有身孕。」
「腌臜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谁能笑到最后。」
我潇洒上车,「回府!」
甫一踏入房门,险些脱力摔倒,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阿拂气呼呼地帮我擦泪,「我去帮你找谢予白。」
「你找不到他的。」
我定了定神,「谢予安做事滴水不漏,他算准了清正廉洁的谢予白会阻止他害我,定将他外派了。」
「找不到也要找啊!」
阿拂急切愤怒道:「难道让你烂在这儿。」
「你向怜妃宣战,没有助力你争不过的!」
阿拂说:「我不是你的家奴,你管不着我。」
趁着月色阿拂悄然离去,我只望她别再归来,天地广阔她不该困在我这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