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友弟恭

大明洪武七年,六月,应天城,明皇宫。

一场暴雨过后,苍空再喜,烹煮六月,天地如大窑。

脸色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胖小孩楚王朱桢,拉着正值十五岁的燕王朱棣,冒着闷热的酷暑,屏退贴身太监,鬼鬼祟祟的在皇宫各处溜达,特别是如浣衣局等偏僻地儿钻。

如果不是燕王殿下阻止,楚王殿下差点强闯冷宫。

楚王殿下一脸不忿:“哪个没卵子的规定皇宫不允许建造固定茅房的。”

朱棣忍不住举起手在朱桢脑门轻轻弹了一记:

“说吧,你小子鬼灵精怪的,别用茅房找借口,你想找什么,非要拉着四哥?”

真的就只想找茅房,顺便忽悠四哥出点苦力,让你去刮点厕硝,闻点味。

可没成想偌大的皇宫,没有固定厕所。

朱桢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转移话题道:

“四哥今年开府了吧,能不能自由出宫?”

朱棣恨铁不成钢道:“老六,你才十一岁!是不是李景隆那个小子给你上眼药了,忽悠你去秦淮河?”

朱桢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秦淮河?很好玩?”

朱棣脸色一僵:“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瞎打听什么,你想出宫做什么?”

未来鼎鼎大名的永乐大帝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朱桢嘴巴一撅双手叉腰:

“带四哥赚点小钱。”

“上上上个月你忽悠二哥,蒸馏酒能赚大钱,偷偷把咱爹的好酒拿去煮了,咱爹的酒本就是上好的蒸馏烧酒,结果被你糟蹋了,被咱爹发现后,二哥被揍得一个月没下床。”

“上上个月你忽悠老五,说什么研究了食补治病,害老五一天拉了五次。”

“上个月你还是忽悠老五,以身试药,说好的为大哥研究一剂减肥药,发誓没有后遗症,结果老五一天拉了十二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燕王殿下徐徐道来,抬起右手冷不丁又在朱桢额头敲了一记:“你觉得四哥很傻?”

朱桢捂着额头,很是委屈:

“这不是二哥被大哥带去文华殿读书了,咱哥俩从大本堂逃课,没有五哥打掩护怎么行,何况五哥身子骨弱不如四哥你抗揍,需要多多锻炼抗揍。”

自从秦王朱樉被太子朱标带去入文华殿听儒臣侍讲后,大本堂就朱棣和朱桢书读的好。

需要被迫遭受来自大本堂夫子李希颜用戒尺敲打脑门的奖励。

前几年朱桢年龄太小,都是朱棣这个做哥哥的狠心抢了朱桢的奖励,今年朱桢十一岁了,也算长大了。

朱棣再抢朱桢的奖励就不合适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前些日子朱桢竟然开始不好好读书了。

“也对,要怪就怪老五书读的差。”朱棣想起李希颜的严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五哥哪能跟四哥比,咱们兄弟除了太子大哥,在聪明才智这一块和四哥比,就算三哥也不成。”朱桢朝着朱棣竖起大拇指。

朱棣享受的眯起眼睛:“想出宫也不是不行,答应四哥搞你三哥一次。”

四哥你来真的啊,你斗不过三哥别拉我下水.....朱桢点头同意:

“弟弟在四哥身上找不到一丝破绽,三哥在智慧上也就比四哥你差一点,搞三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四哥应该不着急吧。”

“老六好样的,出宫的事包在四哥身上。”

......

东华门,一大一小太监正在应付禁军的盘查。

大太监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身穿葵花胸背圆领衫,乌角带,小太监头戴乌纱小顶帽,穿无花圆领衫。

大太监面不改色的将腰牌递给为首身穿飞鱼服的禁军将领。

小太监则是瞪着大大的眼睛,贼溜溜的盯着禁军将领的飞鱼服,跟脑海中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对比着。

“殿下,您这不是为难卑职嘛。”

禁军将领有些为难,心想,这次遭殃的御用监太监总管,也不知道会在哪个犄角旮旯醒来。

大太监一本正经:“咱家要出宫采购点物资,速速放行,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唯你是问。”

您每次出宫,穿着宦官总管的服饰,卑职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您带个人,不知道是哪宫的皇子,连个侍卫都不带,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将领刚想拒绝。

小太监开口打断:“这位将军是哪家公子?”

将领认真的朝着小太监行了个军礼:“家父邓愈,邓铭见过两位王爷。”

原来是二哥家未来的小舅子,被看破身份的小太监也不恼,自顾自对着大太监挤眉弄眼:

“哥,记住了吧,邓老头家的。”

两个太监正是朱棣和朱桢,朱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点头。

朱桢奶凶奶凶道:“让李景隆看住这个邓铭,在他去秦淮河的路上找个机会,套上麻袋,绑起来脱光了丢在秦淮河畔。”

朱棣闻言眸子骤亮,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邓铭目不斜视,根本无动于衷:“卑职从不去秦淮河畔,两位殿下别做无用功了。”

这年头还有不逛青楼的年轻人,朱桢是不信的,想了想知道了原因所在,都是国公之子有恃无恐,于是换了个方法:

“那就让李景隆每天拉上一车粪,全倒在卫国公门口。”

“两位殿下何必为难卑职,就不怕卑职禀明太子殿下,或上达天听?”

朱棣很是配合,嘿嘿笑道:“李景隆干的与我朱棡何干?”

四哥这是和三哥多大仇多大怨,朱桢哂笑道:“邓将军觉得李景隆能不能做得出来?”

李景隆名声不好,在大明朝人尽皆知,连十一岁的朱桢都略有耳闻,所以朱桢也不怕被人瞧出什么。

李景隆为了讨好两位王爷,得罪另一家国公府的事儿还真能做出来,邓铭脸一黑,拱了拱手,准备让开通道。

突然直直地朝朱棣身后跪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位王爷。”

朱棣大怒:“好个不识相的邓铭,看来非要本王传信李景隆不可,还敢用太子大哥来诓骗本王。”

正想有所动作,便瞧见朱桢低怂着脑袋,一副知错的模样,燕王殿下很是机智地张口就来:

“大哥听我狡辩,都是老六让我干的。”

朱桢没有为自己辩解,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大哥、二哥、三哥、五哥,见过夫子。”

当朱棣带着他去御用监,胁迫那位太监总管脱衣服时,朱桢就看清了燕王殿下的真面目。

四哥不靠谱。

随意出宫都是大话。

朱棣虽说已经开府,但出宫次数都是有限的,否则只需自己假扮他的太监就行,哪有那么麻烦。

如今更是往我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身上泼脏水。

未来的永乐大帝真不是东西。

只见在朱棣身后站着五人,为首一个戴着翼善冠,身穿杏黄色衮龙服饰正是他的大哥,史上最稳太子朱标,身材略胖,但身姿挺拔,眉目间自带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笑容。

左手边分别站着三个穿蟒袍的年轻人,分别是他的二哥秦王朱樉,三哥晋王朱棡,五哥吴王朱橚。

右边站着是一个手拿御赐戒尺,身穿青色儒袍的老夫子。

大本堂的授业夫子之一,左春坊赞善大夫,李希颜,李愚庵。

五哥额头红红的戒尺印记还挺好看的,朱桢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浑然忘记了他自己是罪魁祸首。

朱标收敛笑容,怒斥道:“老四你做的好事,老六年纪小不懂事,你已经开府,怂恿弟弟逃课,你该当何罪。”

燕王殿下还是很有担当的直直的跪下:“罪全在我朱棣,与六弟无关,请太子和夫子责罚。”

朱桢察觉到气氛不对,跟着跪下:“太子大哥,都是我怂恿四哥出......”

“老六闭嘴!”

“老六,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老六,别说话!”

朱棡、朱棣、朱橚几乎同时开口打断,朱桢张了张嘴,恰好和朱樉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因为点啥?

“咳咳。”朱标咳嗽一声,对李希颜行了个弟子礼:

“李大夫,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管教不严,两个弟弟屡教不改,屡次触犯大本堂的戒律,且目无尊长,就由本宫先领回文华殿,待禀明父皇,杖刑五下以示惩戒,先生认为,可行否。”

你们兄弟几人联合愚弄老夫,把皇子私自出宫的罪行视而不见,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李希颜对朱标行了个君臣礼:

“全凭太子殿下做主,臣告退,待明日臣再入大本堂教学。”

朱标望着李希颜的背影,恢复了柔和的笑容,对跪在地上的邓铭说道:

“有些日子没见卫国公了,卫国公身体可还康健。”

“禀明太子殿下,家父身体尚可。”

“那便好,有些日子没见过邓叔了,过些日子本宫当去拜访!”

邓铭脸上有些疑惑,但也不敢问,只得答道:“卑职定当告知家父。”

卫国公府次子人还算老实,守护宫门的差事倒是挺合适他,想必父皇属意的二弟次妃邓氏品性应该也不错。

太子殿下满意地对邓铭点了点头。

带着三个弟弟,以及两个太监弟弟回了东宫。

文华殿外,朱标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肃然:“来人,给燕王和楚王重打五大板。”

“真打啊。”

楚王殿下翘着屁股趴在行刑凳上,瞪大双眼看着太监手上的木板。

这一板子下去,屁股不得开花,太子大哥不愧是明初四大案,办了三个的狠人,朱桢欲哭无泪。

“大哥息怒,老六年纪小不懂事,大哥饶他一次。”,秦晋吴三王齐齐跪下。

太子朱标不为所动:“不严惩不足以正典型,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敬畏才知行止,还不动手?”

“没卵子的狗东西,给本王滚开。”朱樉一把将行刑的太监推倒在地,直接趴在朱桢身上,对着朱标吼道:“大哥,要打先打我,老六还小。”

二哥下次弟弟保证不再坑你,只坑五哥.....嗯还有三哥、四哥,朱桢满脸感动道:

“二哥消消气,他也只是执行大哥的命令,对下人没必要动手打骂,再说他本就没卵子,怪可怜的。”

朱标对晋吴两王使了个眼色,晋吴两王得到命令后,对着朱樉挤眉弄眼。

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莫挨老子,我没有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兄弟。”朱樉并不懂。

晋吴两王无奈只能合力一左一右架着朱樉。

“楚王殿下,忍着点,老奴要动手了。”,行刑的太监感激的看了眼朱桢。

“来吧。”朱桢把双手埋在脸下垫着,紧咬牙关。

“哎呀,疼。”朱桢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水雾朦胧。

“殿下,老奴还没开始打呢。”

“哦,那你轻点。”,话说完,朱桢就感觉屁股被木板轻轻触碰了下。

朱桢错愕的抬头,正见到太监对他挤眉弄眼:“殿下,哭喊出来就不疼了。”

“呜呜,母后救命,父皇救命,太子大哥太不当人了。”

朱桢刚喊出来就听到隔壁传来朱棣杀猪般的吼叫,小声嘀咕道:

“四哥装的真像!”

朱橚提醒道:“老六,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四哥皮糙肉厚,那是真打。”

朱棡啐了一口:“真打也顶多一下,老四真没用,叫的跟猪似的。”

“咳咳。”朱标咳嗽一声提醒道:“都小声点。”

朱桢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大哥,我觉得四哥还能再挨四下。”

“老六,四哥打死你。”朱棣不知什么时候行刑完毕,一只手拢住了朱桢的脖颈,一只手化作巴掌用力往他屁股上拍打。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主播。”

朱桢哭的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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