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瑾秋

冷风吹过,窗外的栾树叶私语着。南方的夏季昼夜温差大,那些肥大的绿叶都打着颤。屋内的写字声依旧。

少女垂眸持着笔,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令她分心。

十字路口的路灯下,一只雪白的猫咪蹲在路边,宝蓝色的瞳孔微眯,张嘴深深打了个哈欠,带着泥点的尾巴轻轻晃动,慵懒的翻了个身。一只细白的手覆上猫咪袒露的肚皮,轻轻上下抚动,舒服的呼噜声随即响起,手的主人扎着高马尾,一头金发在暖色的路灯下闪着光,背上黑色的吉他包分外惹眼,精致的凤眸眼波流转,眼神带有几分笑意,丝毫没注意背后来人,一道浑厚的男人嗓音响起:

“哟,小秋今天又要排练啊。”

金发少女闻言起身,转头看见满脸笑意的男人正在自家店铺前搓着黝黑的手看着她,少女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柔风吹起她的薄外套露出里面宽松的灰色背心,她理了理衣角道:“陈叔晚上好。”少女眉眼弯弯,俨然一副乖乖女模样。

十字路口旁的便利店老板陈志明是这世上除了童瑾秋她妈外第一个会经常喊她小秋的人,在别人看来陈叔对她好心好意,但背后的那层原因只有他们俩人最清楚。

此时的陈叔仍笑着招呼道:“哎,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要进来坐坐?”

少女与男人的目光对上,童瑾秋紧紧盯着对方被皱纹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发现眸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但她却十分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于是她委婉的拒绝了陈叔的邀请,抬脚拐进了店铺旁的巷子里。狭窄又昏暗的巷子尽头是一个挂着霓虹灯招牌的Live house,磨砂的玻璃大门旁写着:“九号避难所”几个显眼的大字,少女耸了耸肩膀,推开门跨了进去。

入门是整个摇滚朋克风的大厅,墙上乐队的海报一张又一张,右边的柜子上摆满了黑色的唱片,左边棕红色的柜台突兀的闯入了眼眶,而柜台边的男人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正拿着镜子化着妆,身上的裙子花花绿绿,一副人妖的打扮,面前的黑色电脑他没看一眼,直到金发少女站到他面前他才放下镜子缓缓抬头,在看清来人之后瞬间换上笑脸道:“哎,秋姐来了啊。”童瑾秋只淡淡看了一眼,冷冷纠正道:“别喊我姐,你比我大。”那男人闻言笑容未减:“呵呵,你比我混的好,我喊你一声姐没什么吧。”话音刚落金发少女意味深长的扬起嘴角,挑眉道:“你觉得你能一直喊,那就喊吧。”男人见状收起了笑容,看着少女的眼睛,咽了口唾沫,空气凝固了几秒,他僵硬的抬手朝里比了个“请”的姿势,童瑾秋这才缓缓抬脚走去。

穿过昏暗的走廊,走下楼梯,声控灯在沉闷的脚步声中亮起,少女听见隐隐约约的鼓声从下面传来,长而浓密的眼睑落下又抬起,“4小节快了半拍......”金黄的碎发安静的贴在脸颊两侧,她的皮肤很白,像一簇月光,一捧白雪,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点痕迹,精致的五官清冷出尘,散发出一种勿近的气质。

到达地下1楼,童瑾秋停在了门口,盯着深色的门把手迟迟不转开,她的脸色在一瞬间暗下来,此刻少女正忘我的偷听着另一边讨论她的对话:

“我*了,秋姐怎么还没来?”

声音清脆爽朗,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像十六七岁的少年:

“她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声音清柔甜美,语气平缓,像正值高中的花季少女:

“啧,那她怎么……”

“吱呀”

门终于被推开了,童瑾秋望着面前稚嫩的少年,身上的气质像冷冷的冰水迅速凝结成冰块,冒着森森的冷气,她戏谑般的开口道:“怎么不说了?”少年见状哪还敢继续说,只怕一开口就会被打成折叠屏,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秋…秋姐今天…真好看啊哈哈…”另一边看戏的少女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画面一转,少年头上多了个大包,他幸幸的揉着脑袋,站到了排练室的角落里背上一把贝斯,扭头埋怨地看向一直笑个不停的少女,但估计是怕再多个包,于是他只敢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控诉着。

三人在小小的排练室里各自准备着,童瑾秋从吉他包里拿出一把蓝色的电吉他,上面的金色印花酷炫又张扬,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她背着吉他站在正中央低头调试着,一旁坐在架子鼓前的短发女生穿着宽松的卫衣偏头望着童瑾秋问道:“秋姐,那陈志明是不是该催了?钱都欠多久了”金发少女闻言停下动作,沉默了几秒又忽然扬起嘴角,眉眼弯弯道:“不急,再给他几天时间。”

这live house正是角落的少年家开的,他名叫林玖,初二就辍学跟着童瑾秋混。三人能在这排练有一部分功劳也归他,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的老板是很多街坊邻居的债主,有时候遇到钱要不回来或是很久没还的老赖单靠老板是无法解决的,这时就要请一些混混去要,而刚好童瑾秋一行人在这一带混的名声大噪,所以答应的条件自然是允许他们上台表演。

短发少女看见童瑾秋的凤眸中似乎有隐隐的火苗在跳动,她不知道秋姐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可以无条件信任她,因为秋姐在她眼里永远是对的。

等到全部调试完毕后童瑾秋回眸朝她递了个眼神,少女立刻心领神会的举起鼓槌敲了起来,随着清脆的吉他声响起,金发少女缓缓开口唱了起来,很快,悠扬婉转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