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定海军和穆家肯定不敢这么干,至少不敢这么无所顾忌。
朝廷在让东平王府清剿倭寇的同时,也在防备着定海军和东平王府。
光是在东平王府和定海山周遭,便有着七个卫所,每个卫所五六千人。
防备定海军的,比定海军还多。
只可惜,卫所制在前明的时候,已经被证明是有大问题的制度。
可现如今,大汉朝堂内部风波不断,谁又有心思关心地方卫所?
如今,各个卫所早已崩坏,吃空饷、老爷兵的情况数不胜数。
若非定海军坐镇于此,光是倭寇问题,便能让江浙一带彻底糜烂。
各个卫所本身就是个烂摊子,谁又还敢管定海军的事?
更何况,定海军严格遵守不上岸的规矩,还能有什么问题?
这些糜烂的卫所,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更不要说把手伸向海外。
毕竟是要前往金陵,穆雲没有再乘坐那艘一千料的宝船。
这大船真要开到金陵,估计得弄出大动静,吓到不少人。
一艘三百料的大船开进金陵还算是低调,不至于引起风波。
来到楼船三层,清纭带着四个小丫头,早就把一切收拾妥当。
看着哈欠连天的四个小丫头,穆雲让清纭赶紧带着她们下去休息。
“这海船风急浪高,你看她们这样,别站着睡着了,掉海里喂鱼。”
几个丫头离开,穆雲也不耽搁,找出历年科举的试题。
从会试,到殿试,历年的试题,以及高分试卷,已经全部收集好。
这就类似于教辅材料,只要肯花钱,自然能够买到。
以前,为了扬名,穆雲也曾熟读四书五经,对于科举却是所知不多。
好在,他的记忆力惊人,不说过目不忘,也能很快记忆下来。
不止如此,他也已经让人前往金陵,收集各类参考书籍。
不管是教人写八股文的,还是历年前进士的考试心得。
穆雲相信,只要花心思好好研究,他的科举成绩不至于太差。
说到底,八股文是最为死板的,按照既定的规则来就行。
反正他又不考状元,只要成绩过得去,一个进士肯定没问题。
“世子,金陵到了!”
认真学习起来,时间便飞速流逝,竟然已经到了金陵。
“听说你要来金陵,沈公子几位,已经在码头上接你了!”
穆雲放下书本,又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清纭,指挥人手换船,咱们这艘大船不适合前往京城。
我要在金陵待上几天,你们就在船上好生待着。”
“是,世子!”
穆雲随着穆叁来到船头,果然看到几名书生在码头上翘首以盼。
码头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不愧是千年古都的金陵城,如此繁华之地,可谓是凝聚百年底蕴。
船只已经在码头上固定好,可是通行的过道还没有铺设好。
穆雲一看,连忙踩着还没有铺稳的木板,竟然直接跳上码头。
这一幕,正好被那些书生看到,着实被吓了一跳。
看到穆雲朝他们大步走来,几人也立刻迎了上去。
“公寿兄,义博兄!”
一行书生共有五人,除了和穆雲相熟的两人外,余下三人皆不识。
说是不认识,不过呢,刚才穆叁已经将众人的身份简单汇报。
只不过,如今他没能把人一一对应。
“参见世子!”
穆雲听到这话,立刻眉头一皱,说道:“两位这是何意?若是如此见外,那小弟只能是立刻告辞离开!”
看到穆雲神色严肃,不似作伪,当先的两人连忙道。
“子云兄!”
“子云兄!”
眼前这两人是平日里和穆雲交往颇多的文人,也是他刻意经营的关系。
左边这一位沈永,字公寿,乃是如今明州知府之子。
右边这位,郭恩,字义博,乃是明州有名的豪绅之家。
“子云兄,我来给你介绍,这几位可都是咱们本届乡试的贤达。”
“这位是庄元臣,字忠辅。”
“这位是李天培,字承之。”
“这位是吴宗达,字上于。”
穆雲也不拘谨,连忙和三人见礼:“庄兄,李兄,吴兄。”
“见过穆兄!”
刚才穆雲已经表达了态度,三人自然不会硬要称呼世子。
毕竟,还是年轻人,没有遭遇官场污染,还是有些气节的。
至于说穆雲,他的目光却是着落在最后一人身上,也就是吴宗达。
之前听说这个名字,他就觉得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
原时空,关于明朝末年的诸多能臣,有一个叫作孙承宗的。
而这位,可是堂堂榜眼。
当初,穆雲翻看过孙承宗的生平,恰好看到当年科举的探花。
那位探花郎便是叫作吴宗达,而且,也是江苏人士。
再算算时间,其实也差不多。
难不成他还真有机会看到,明朝末年那一位位尝试挽天倾的能臣干将?
当然,也就是想一想,毕竟这是平行时空,还是红楼梦中。
“今日得见诸位贤达,实在是三生有幸,今日必定要不醉不归。”
说完,穆雲也不由分说便拉着几人走到一旁,穆叁早就准备好马车。
士子间的交往,自然不能去茶楼里喝茶,当然得夜泊秦淮。
穆雲拉着五人上了马车,锦绣典雅的马车装饰,直接把几人看傻眼了。
能够读书的,不说世家大族,那至少也得是寒门出身。
想要供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那可不是平头老百姓敢想的。
只不过,哪怕再是豪绅之家,面对王府气度,也不禁有些惊叹。
穆雲也看出几人的拘谨,适时地开了几个玩笑,立刻便让几人放松下来。
众人对于穆雲,也是态度大好。
都说折节下交,你得先有足够的身份,那才算是折节。
马车一路行驶,穿越繁花似锦的街道,还真有几分天朝盛景。
他此前没来过金陵城,虽然已经尽力想象金陵的繁华,却还是小觑了。
倒不是他的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因为他的来历,他不仅能看到天上白云,也能看到地上尘埃。
他去看过东平王府的佃农,别说衣食无忧,不过是勉强果腹罢了。
还是因为东平王府不差这仨瓜俩枣。
他亲眼见识过那些贫民,辛苦一年,却因一场小病,立马全家破产。
正是因为看到了尘埃的卑微,他才难以想象,这金陵的繁华源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