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鸽一

我是一只信鸽。

没有名字。

名字对于人类来说,仅仅是一个代号,对于一只鸽子来说亦是如此。

去掉这个代号,我依然是我,鸽子依然是鸽子。

我不会因为代号的去除,身上少二两肉,我也不会因为没了代号,就不会飞了。

弗洛伊德将人格结构划分为三个层次:本我、自我、超我,但他没有划分鸽格,所以我不知道失去了本我的我,凭借着自我,能不能到达超我。

这点是弗洛伊德的不对,他首先没有照顾到其他种族,同样这也是我的愚钝。

毕竟,你也不能为难一只鸽子理解如此晦涩难懂的知识。

对了,请允许我补充一点,我是一只信鸽,爱好哲学的信鸽。

什么?

你说一只鸽子不能听懂人说的话?

请你想一想,如果我真的不懂人说的话,我怎么承担起送信的这一重要职责?

将一封小小的信,从雒阳出发,送到千里之外的某地,如果不懂得人类的语言,我又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况且惠子说过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所以由此可得,子非鸽,安之鸽之智?

什么?你信了,你信我是一只爱好哲学的信鸽了?

哦,不,这不是重点。

你和刚刚前院那群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傻大个儿一样抓不到重点。

但凡他们能够抓到重点,也不至于吵到太阳下山还没有吵完。

你别再追问了...我并没有想岔开话题的意思...真的没有...真的、真的...

你怎么能凭空侮辱一只鸽子的清白?

你知道这对于一只鸽子来说伤害多大吗?

如果你非要给我介绍小母鸽的话...好吧,我叫鸽一。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傻傻的,没有一点特色。

但如果你非要用鸽一称呼我,我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不是吗?

事情还要从我出生那天说起。

别走...别走...

如果你不想听那么长的故事,我还可以简短一点。

真的,我保证这个故事两个时辰就会结束...一个半时辰...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不能再少了,你知道一只鸽子要找一个能听得懂鸽子话的人聊天有多么困难吗?

好吧,一炷香,就一炷香,说好了,我们拉钩钩。

当那个看着阴翳的男人朝我走来的时候,其实我就早知道了我今天的命运。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被训练了很长时间。

你问我很长是多久?你问我我是如何被训练的?

前面这个问题,你不觉得你一个大活人问一只鸽子这样的问题太傻了吗?后面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冒昧了吗?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谁叫我是一只爱好哲学的鸽子。

这个阴翳的男人虽然看起来阴翳,但对我们这些鸽子还是很好的。

我见过那些野鸽子,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吃过几顿好的,我指的好的不是一般的稻谷,而是袁府特地为我们做的鸽食。

那滋味,真叫一个字:地道。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皇帝不差饿兵,哦,崇祯例外。

袁绍这个狗大户,起码比崇祯那哥们儿强多了,他这些年来攒下不少钱来,但你也甭多想,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藏钱的位置告诉你的,毕竟我还得靠袁绍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既然收了袁绍的食物,就得帮他干活儿,也就是我现在做的这件事。

当那个阴翳男子给我一些鸽食壮行之后,你别笑,我很严肃的。

壮行之后,我用力地挥动着我的翅膀,穿越了那层看似遥不可及的云层。

是的,对于你们没有翅膀的人类来说,确实遥不可及。

当进入云层的一刹那,我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神秘。

而在云层之下,是广袤无垠的大地,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壮观景象展现在我的眼前。

从高处俯瞰,山川、河流、城池、村落都变得如此渺小,宛如一幅精细的画卷铺展在天地间。

我看到了蜿蜒的河流像银色的丝带穿梭在绿色的田野中,看到了巍峨的山脉挺立于大地之上,如同沉睡的巨人。

看到了......

诶,你别伤心啊,其实我刚刚这么说是故意逗你的,只是为了让你羡慕我一下,满足一下我可怜的虚荣心。

虽然飞得高,但有时候也确实会感到孤单。

而且,能和你一起分享这些风景,就算再高再远,也变得有意义了。

诶,你怎么脸红了?你一定是脸红了!别以为你挡住脸就以为我看不到了。

诶、别、别纠我羽毛,疼!

你看,跟你聊着聊着,天都黑了。

这夜空...真他娘的漂亮啊。

一颗颗星星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就像最璀璨的宝石被镶嵌在天幕上,密密麻麻,错落有致。

它们仿佛是撒下的珍珠,每一颗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让本鸽子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不对。

怎么转眼之间天就变亮了呢?

星星呢?月亮呢?

怎么变成了一个火红的大太阳了呢?

是我眼花了吗?

哦,又变回来了,果然是我眼花了。

可是,好渴,好饿,好像很久没有进食了。

按理说,我应该像一只正常的信鸽一样,每隔几个时辰就飞下去进水寻食,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这封信对于袁绍来说真的很重要。

况且,我飞下去...还能再飞上来吗?

算了,不管了,再飞会儿吧。

只要再飞一会儿,我就休息。

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呢?

聊着聊着,天上怎么又出现了太阳?

这天气可真是奇怪。

就像母鸽子的脸一样阴晴不定。

你怎么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说你,你又不是鸽子。

都说了,再飞一会儿我就休息,你别催我了。

诶,好像快到了,我好像看见了我应该去的位置。

远处那座小院子里面有人在冲我招手。

对,没错,就是他。

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我原先在袁绍的身边见过他。

他还喂过我呢。

终于...要到了。

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