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宁的脸庞浮起一丝潮红,眼底隐有气恼之色闪过。
“江云驰,你不要自视太高,我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我愿意嫁给这世间最高贵的男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你真的要嫁给这世间最高贵的男人?”他的眼底一亮,似乎是处在绝境中看见了希望。
“若那个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愿意?”他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江雪宁听清。
“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江雪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若不是他在北疆打下了那一场胜仗,足以告诉她,他还是以前的江云驰,不然她真的会以为他是中了降头的。
“告诉我是不是?”江云驰握住她的肩膀,“若我坐上那把位子,你是不是……”
“不!”江雪宁的声音清冷,粉碎了他心里的那一点点的希冀。
江云驰眼中的光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几乎恨得无以复加,他的指尖加重了力气,低声喝问道,“为什么?”
“宁儿,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你宁肯选择一个三宫六院,你并不熟悉,甚至还比你年长二十岁的皇帝,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到,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江云驰的黑眸中仿佛蕴着烈火,可在那火焰深处,却又透着一片哀伤与不解。
“江云驰,你真的不知道吗?”江雪宁的眼里透出一丝讥笑,“因为你杀死了我大哥啊,你杀死了我心里那个和爹爹一样的哥哥!”
“你想让我嫁给你,那你呢,你会娶一个尊重她,敬仰她如同母亲一样的女人吗?”江雪宁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江云驰的脸色变了。
江雪宁慢慢的笑了,美丽的眼睛中有清亮的水光闪烁着,“我一直都记得六岁前,我像是你的小尾巴,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不仅是我哥哥,你在我心里,就和爹爹一样啊,甚至你比爹爹还要亲,你……你怎么可以啊?”
“都说长兄如父,江云驰,你怎么可以啊?”这一句凄清的呐喊几近沁血。
江云驰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脸色难看的紧,眼中也是从未有过的落寞,近乎绝望。
“我怜惜你丧母,我想好好疼你,我是真没想到,我对你的这些好,到头来却成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江云驰慢慢的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一抚江雪宁的发顶,但不等手指触到江雪宁的发顶便收了回去。
他转过身,眼前却突然一黑,他咬了咬牙,稳住自己,慢慢离开了江雪宁的屋子。
夜晚,元和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叶圣衣神色不明,良久,手指离开了梁安帝的手腕。
“如何?”梁安帝神情凝重,低低的问,“朕的身子,在子嗣上还有希望吗?”
叶圣衣默不出声。
见他如此,梁安帝心中便有数了,他微微苦笑,道,“难道连一丝希望也无吗?”
“皇上,老夫不敢欺君。”叶圣衣拱起手,“若宫中妃嫔有孕,那么,想来也是这妃嫔做了对不住您的事。”
“叶圣衣!”梁安帝一声断喝,叶圣衣面不改色,默默的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息怒。”
良久,梁安帝面上的怒火慢慢退去,变成无可奈何的苍凉,他坐了一会儿,叹道,“你起来吧,朕自己的身子不中用,又何须迁怒你。”
叶圣衣跪安后,从元和殿里退了出去,未走多远,便看见了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太后娘娘。”叶圣衣拜了下去。
看见是他,太后眸心微动,她轻轻一个手势,身后诸人俱是无声的退下,十步内只留下太后与叶圣衣的身影。
“叶大夫是刚为圣上把完脉?”太后压低了声音。
“正是。”
“圣上龙体如何?”太后目露关切之色,“还请叶大夫与哀家说个实话。”
叶圣衣迎上太后的目光,如实道,“恕老夫直言,圣上本就先天不足,后又中过慢毒,虽然这些年小心保养,但体内余毒甚多,老夫倾尽全力,也只能保圣上三五年安康无虞。”
太后心里一疼,不等那股悲伤蔓延已是被其强自压下,她深吸口气,又是问道,“那子嗣之事……是否还有可能?”
叶圣衣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圣上的龙体想要延寿已是万难,至于子嗣,更是万万不能指望了。
太后的眼神一颤,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你先退下吧,”太后的声音已是恢复了沉静,“你记住,今日你与哀家所说之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但凡走漏了风声,你晓得后果。”
叶圣衣深深作揖,“还请娘娘和圣上放心,老夫从不是多嘴的人。”
太后微微颔首,向着元和殿走去。
殿中的内侍俱已是被梁安帝呵退,偌大的宫室中只有梁安帝一人。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梁安帝刚欲发火,可当抬眸见来人是母亲后,梁安帝的怒火从眼中消失,只剩无尽的悲凉。
“母后。”
“皇上,”太后缓步上前。
“母后应当见到了叶大夫。”梁安帝抬起头,苦笑着问。
“是,母后瞧见了他,也问了你的情形,他都如实与母后说了清楚。”
“是孩儿无用。”梁安帝嗓音喑哑。
“不,皇儿,”太后压下心酸,伸出手轻轻地按上梁安帝的肩膀,“若不是母后怀你时被贱妇所害,你也不至于自娘胎起便留下弱症,是母后没有保全你。”
梁安帝微微摇头,“母后如今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皇上说的不错,如今再提及这些的确毫无意义,那么,咱们就谈一谈眼下对皇上而言,最重要的事。”
梁安帝眸心微变,他抬眸向着太后看去,道,“母后所指的,莫非是立储之事?”
太后点了点头,“皇儿,母后知道你心中难受,这江山如画,又有谁不喜欢将江山留给自己的子嗣?”
“可是皇儿,事已至此,立储之事已迫在眉睫,你不得不考虑了。”
梁安帝静默片刻,方道,“朕见母后近日时常召见西川王的孙儿进宫。”
“不错,那个孩子机灵乖巧,父亲虽是西川王之子,但并不受王爷重视,在王府中地位也不算高。”
“至于这孩子的生母,那便更是不足为虑了,此子生母乃贱籍出身,没有任何的外戚势力可扶植此子,这样一个血脉与皇上亲近,但又毫无背景可言的孩子,皇上何不将他养在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