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宁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深黑的眼眸。
是江云驰。
“你怎么进来了……”江雪宁的嗓音嘶哑,说起话来一阵阵的疼。
“先别说话,你在发烧。”江云驰的声音低沉,眼瞳中蕴着怜意。
他端起了汤药,“来,先把这药喝了。”
江雪宁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手。
江云驰见状,低低的说了句,“我有的是法子能让你喝下这碗药,宁儿,别逼我。”
江雪宁轻轻闭了闭眼睛,她什么也没有说,十分顺从的由着他将那一碗药喂着自己饮下。
“琅儿是谁?你梦里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待江雪宁喝完药,江云驰又是问出了一句话来。
江雪宁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愿去回答他的话。
江云驰没有再勉强,只为她将被子掖好,他在一旁守了许久,一直到江雪宁又一次陷入了梦乡,江云驰方才起身,缓步离开了她的屋子。
“大将军,皇上召您进宫一趟。”
待江云驰进了书房,未几便有侍从前来禀报。
江云驰想起北疆战事结束后,梁安帝曾与他提起过开府的事宜。
他虽还未成家,但居于高位,又手握兵权,也的确不宜与江府的人同住了。
江云驰入了宫,梁安帝果然与他提起了开府的事,只将东安街一处豪宅赐予了他,充作大将军府。
江云驰谢了恩,梁安帝唇角含笑,抬手示意他起身。
“云驰啊,这开府后,府邸也不好空着,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
梁安帝声音温和,“朕之前就和你提起过,朕的小妹新安公主今年刚满十八岁,朕倒是想做个媒,若你们当真有这个缘分,咱们君臣之间也能更亲了一层,你看如何?”
“皇上,新安公主乃金枝玉叶,可末将已有心仪之人,实在不能委屈了公主。”
“哦?”梁安帝蹙蹙眉,但很快释然,“你说的是许家的千金吧,朕听说你家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她,不过许家虽然是清贵之家,但配你还是稍微差了些意思。”
“皇上……”江云驰还欲再说。
“云驰,”梁安帝听出江云驰有回绝之意,不由得沉下了面容,“朕之前有意接你妹妹入宫,你拒绝,今日朕有意将自己亲妹许给你,你亦是拒绝,怎么,你就这般不甘愿与皇室结亲吗?”
“末将不敢。”江云驰掩下了眸子,“只不过祖母刚去世不久,末将实在无心理会自己的婚事,还请圣上体恤。”
这倒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梁安帝沉默半晌,道,“朕自然体会你如今的心境,不过按着大梁习俗,家中有亲人去世,百日内亦可成亲。”
“是,但只怕过于仓促,会委屈了公主。”江云驰滴水不漏。
梁安帝蹙了蹙眉,终是与他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容后再议,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江云驰向着梁安帝行了一礼后,转身后,目光瞬间暗了下去。
清晨。
江守之仍是一身白衣,正站在窗前望着廊下的画眉鸟出神。
按着大梁的律法,在朝中为官者,但凡遇见父母去世,必丁忧三年。
江守之虽贵为太傅,却也不得不依着律法行事,如今他已是赋闲在家,明面上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江守之转过身,看着缓缓走来的义子,江守之面色微霁,“云驰,是你。”
“父亲。”江云驰仍是俯身行了一礼。
江守之点了点头,“开府的事办的如何了?”
“一应物事都已置办了齐全,可随时入住。”
江守之闻言,眸心浮起几分复杂之色,他望着眼前的义子,微微颔首,“真是时光如梭,一眨眼,你都可以独自开府了。”
“孩儿不敢忘记父亲的栽培,若没有父亲,又如何能有孩儿的今天?”江云驰目光深沉,声音中满是诚挚之情。
江守之的眼中浮起一丝满意之色,他轻轻拍了拍江云驰的肩,叹道,“你从凉州回来,便赶上了老太太的丧事,父亲也没来及和你好好说说话,云驰,你不会怨父亲吧?”
“父亲说的哪里话,云驰已不是三岁小儿,又怎能不理解父亲为祖母治丧的辛苦?”
江守之眼中的满意之色更是深了一层,就连唇角也是透出几许笑意,“父亲还没问你,这次前往凉州事情办的如何?”
“幸不辱命,凉州城的布防情况我已如实上报皇上知晓。”
江守之颔首,眼中陡然有精光闪过,他伸出手逗弄着笼中的画眉鸟,闲话家常般开口,“云驰啊,在凉州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江云驰想了想,说,“父亲为何这样问?凉州荒凉偏僻,孩儿并不曾遇见什么人。”
江守之感慨,“你与北胡人结下的梁子太深,而凉州又已接近北胡,父亲是担心你的安危。”
“孩儿明白,还请父亲放心。”江云驰微微一笑。
“将军。”
看见江云驰出来,阿胜很快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
“萧云和和花凤仙都已按您的吩咐安置好,不论江守之的人如何查找,也必定不能找到二人的下落。”阿胜低低的开口。
江云驰点点头,“做的不错。”
“将军,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祖母新丧,皇上有意在百日内让我尚主。”
“将军!”阿胜大惊,“尚主后北疆的兵权还能在您手里吗?”
在大梁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定,驸马并不可掌握实权,亦不可掌有兵权,大多是在朝中挂个虚职,领份饷银罢了。
“北胡才刚太平不久,皇上就想让您尚主,这……”阿胜有些焦急。
“他也只是这么一说,未正式下旨之前,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那若是皇上执意如此,将军,您心中有何打算?”
“若圣上执意如此,”江云驰眸光一沉,“那便唯有抗旨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