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宁看着他温润的黑眸,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在旁人眼里,他是自己的兄长,即便他用这样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也绝不会有人会往旁的地方想。
一切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有,将军,我和雪宁在聊闲天,她怎么会说您不好呢?”许玉婉笑了。
“是吗,”江云驰微微扬唇,在两人身边坐下,“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吧。”
“大哥,我去看看祖母,你和婉姐姐……”
“大哥刚来你就要走吗?”江云驰打断了她的话,一双黑眸炯炯,似乎在告诉她,她若敢走,他就敢不顾一切的追上去。
“是啊,宁儿,你无需回避的。”
许玉婉只当江雪宁是要为自己和江云驰留下单独相聚的机会,她的脸庞有些红,将江雪宁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江雪宁微垂着眼睫,她没有再出声,只听着江云驰和许玉婉说了些诸如近日的天气如何,许家两个幼弟近日又读了什么书,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渐渐地,她的神思飘得有些远了,直到她落进一道宽阔温热的怀抱中后,江雪宁方才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有些错愕,回眸,映入眼帘的就是江云驰棱角分明的面容。
她吓了一跳,不等她挣扎,江云驰的声音已是响起,“别怕,许玉婉不在这。”
“婉姐姐去哪了?”江雪宁向着凉亭中看去,果真已是不见了许玉婉的身影。
“我说有些口渴,让她去煮茶了。”
“江云驰……”江雪宁又一次唤出了他的名字,之前总是“大哥”“大哥”的喊,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连名带姓的喊他,可有了第一次后,这三个字倒是越发顺口了。
江云驰并不生气,他的眼眸一柔,低声开口,“比起大哥,我更情愿你唤我名字。”
“你不要再发疯了好吗?”江雪宁忍无可忍,眼眶也是瞬间温热了起来,“婉姐姐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这样利用她!”
“我怎么利用她了?”
“你现在还不算利用吗?你故意放出风声,让旁人都知晓你有意和许家联姻,你是想要皇上打消让你尚主的念头!”
江雪宁几乎喊出了这句话,她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是要替自己难受,还是要替许玉婉委屈。
“宁儿,你很聪明。”江云驰微微笑了。
“我不想聪明,”江雪宁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她竭力忍着泪水,就连江云驰这样近在咫尺的面庞变得模糊。
“我一直都知道爹爹很忙,祖母年事已高,我不敢让他们担心,也不敢让他们失望。”
“我很小心的过日子,但在心里我一直都记着,我有一个这天下间最好的哥哥。”
江雪宁说到此处,唇角露出一丝温柔切虚弱的笑容,“虽然他在北疆,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么些年,就是这样的念头在支撑着我。”
江云驰的目光晦暗不明,他一语不发,只深深地看着江雪宁的眼睛。
“我盼啊盼,等啊等,每次爹爹偏心,由着李梦舒欺负我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没关系,哥哥就快回来了,我哥哥是个大英雄,有他在,谁也不能欺负我。”
“我终于等到了你,江云驰,你知道我看见你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江雪宁的眼泪滚落了下来,“最疼我的哥哥回到我身边了,我本以为我再不用怕任何人,可是谁能想到,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我一心等待的大哥呢?”
江雪宁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是凄楚的,悲伤的。
江云驰慢慢松开了箍在她腰上的大手。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兄妹之情,我求您不要再利用婉姐姐,”江雪宁的声音酸涩,“也求您,不要再难为我。”
“原来这对你而言,一切都是难为,”江云驰慢慢笑了,他的神情萧索,缓慢的抬起手,似乎想去为江雪宁擦去泪珠。
但他的手指并未触到江雪宁的肌肤,而是停在了那儿。
“我是真的该死,居然让你这么难过。”他望着江雪宁落下的那些泪水,一颗接着一颗,一颗颗的打在他的心上。
他原本一直觉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自己将一颗真心奉上,时日一长,她总归能够接受。
原来却都是他的一腔情愿。
他的真心,他的情意,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让她感到“难为”。
“将军,宁儿,这里有新泡的茶水和刚出炉的点心,快用些吧。”
许玉婉脚步轻快,端着托盘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江云驰起身,从她手中接过了托盘。
“宁儿的眼睛怎么了?”许玉婉将茶壶取下,俯身沏茶时看着江雪宁的眼睛红红的,忍不住问道。
“哦,没什么,刚才有沙子吹了进来。”江雪宁声音很轻。
“来,让我看看。”许玉婉十分关切。
“大将军。”
恰在此时,有随从的声音在亭外响起。
“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江云驰很快离开了。
看见江云驰的身影,阿胜很快迎了上去,主仆两刚对视一眼,江云驰心中已是有数,只低声吩咐了一句,“去书房再说。”
进了书房,阿胜将门关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送在了江云驰面前。
江云驰接过打开,待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他蹙了蹙眉,“有人在阻挠这件事?”
“是的,将军。”
江云驰将手中信放在烛光上焚烧,没有出声。
“大将军,您看这个人会是谁?”
“应当是父亲。”
“是大人?”
江云驰点了点头,“他虽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我知道,他一直都不愿我提起身世,更不愿我去寻找亲生父母。”
“将军,若当真是大人在阻止您,您若执意寻亲,属下只担心此事会影响你和大人之间的父子之情。”阿胜担忧道。
“父子之情?”江云驰念着这四个字,淡淡笑了,“他希望我能事事听从他的吩咐,乖乖做他手里的一把剑,他指哪,我就刺哪。”
“可天下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莫说一个来路不明的养子,就算是亲儿子,又有谁能这么听话?”
阿胜跟随江云驰多年,自然晓得江云驰说的不假,犹记得当年江云驰刚满十六岁便在江守之的授意下前往北疆,若是自己的亲儿子,谁舍得送去千里之外,九死一生的博功绩?
“让人继续查,”江云驰的眼眸暗沉,一字字的开口,“他越是想掩饰,这件事便越是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