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将军,我们的人去了凉州,多番走访,但收获也还是寥寥。”
“只知道当年您是被一个人牙子带到了凉州,那人牙子是谁,又是从何处拐带了您,都还是一无所知。”
侍从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江云驰知晓。
江云驰微微皱起眉,他竭力回忆着当年,最后道,“我记得那人牙子说着一口生硬的大梁话,他的个头很高,长得……和梁人也有些区别。”
“大将军,”那侍从眼睛一亮,“听您这样说,此人极有可能并非梁人。”
江云驰沉吟片刻,说,“年代久远,我实在不能确定。”
语毕,江云驰摩挲着手中的杯盏,又是言道,“既然凉州查不出什么,那就继续往北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大将军。”那侍从顿时领命,他的脸上浮起两分难为,压低了声,“若这件事被江大人知道,会不会影响您和江大人的父子之情?”
“父子之情?”江云驰念着这四个字,淡淡的笑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
侍从再不敢多言,俯身退下。
皇宫。
“臣女见过皇上。”
江雪宁进了元和殿,向着主位上的男子拜了下去。
她没有听见要自己平身的话,便一直跪在那里,直到眼前现出了一双明黄色的男靴,不等她惊愕,面前又是多了一只男人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江雪宁抬起眼眸,看着梁安帝含笑站在自己面前。
“皇上?”江雪宁又是低低的唤了一声,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起来吧。”梁安帝声音温和,仍是对着她伸着自己的手。
江雪宁有些犹豫,眼前的男人不是寻常的男人,他是天下的主宰。
她定了定心神,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搭向他的手掌,不等他用力,已是自己站了起来。
起身后,江雪宁敛下眸子,刚想着向后退去,梁安帝却是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含笑道,“你不必这样怕朕。”
“皇上?”江雪宁的心突突的跳着,她错愕的看着梁安帝的眼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梁安帝虽一直抱恙在身,但终究是一个正值盛年的皇帝,江雪宁一向养在深闺,身娇体弱,自是挣脱不得。
“皇上,您别这样。”江雪宁稳住心神,清亮的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退缩,笔直的看向梁安帝的眸子。
“朕不知道江太傅有没有和你说,朕想接你进宫,朕知道,朕的年岁比你年长了一些,但是朕的凤华宫已是空置已久,等你入宫,便是凤华宫主位。”
梁安帝的眼神透着光,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他的身子有了一些起色,不像之前那样说个几句话便会喘个不休。
凤华宫?
听见这三个字江雪宁只觉得心里涌来一阵痛楚。
她曾在那座精美的,如同牢笼般的宫殿里住过三年。
她曾在那座宫殿中听见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也是在那座宫殿中,看着怀中的稚子咽下最后一口气。
“皇上,臣女不愿入宫。”江雪宁又是向着梁安帝行了一个大礼,轻柔的声音透着笃定,“皇上的抬爱,臣女无以为报。”
江雪宁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她是天生的皇后命吗?
即便她没有嫁给裴玄铮,也同样要入宫,嫁给梁安帝,成为他牵制兄长的棋子吗?
像她们这样的世家贵女,听起来无比的尊贵,可命运又是何其的相似。
她们的婚姻终究是男人手中的筹码,所谓的执子之手,白头到老,对她们而言都终究都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她们没那样的机会,去嫁给情投意合的人。
莫说她们,就连前朝的广宁公主,不也是远嫁北胡和亲吗?后北胡王宫发生政变,狼烟四起,广宁公主的尸首也不知在哪。
江雪宁默默地想着,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触怒梁安帝,她只想为自己争取。
“你不愿当朕的皇后?”梁安帝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萧索,“你是嫌朕太老了么?”
“不,”江雪宁连忙开口,“皇上正值盛年,何谈老字?是臣女,宫规森严,臣女实在不愿离开亲人,还请皇上体谅。”
“罢,你年岁还小,骤然听说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你父亲的人当妻子,的确会吓着你。”梁安帝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起来吧。”
江雪宁听着梁安帝的声音中并没有责怪之情,方才微微舒了口气,站了起来。
梁安帝也没有久留江雪宁,随意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去了寿康宫,为太后请安去了。
待江雪宁离开后,崔公公向着梁安帝开口,“皇上,江小姐不愿进宫,您难不成还真随了她?”
梁安帝唇角浮起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丫头对我有救命之恩,总不好逼的太急了些。”
“就再给她一些时日吧。”
江雪宁是在傍晚出的宫。
马车驶到宫门口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江雪宁身子微倾,她刚觉诧异,不等她出声询问,就听前面的车夫恭声道,“小姐,大将军来接您了。”
江雪宁掀开车帘,果真看见了那道挺括的身影。
看见他向着这边走来,江雪宁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她刚要放下车帘,江云驰却是已是大步上前,拦住了她的胳膊。
“大哥?”江雪宁的声音有些涩然,几乎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
“皇上召见你,有没有和你说要你入主凤华宫?”江云驰上了车厢,看着她的眼睛。
江雪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如何想?”江云驰抬起了她的面容,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我如何想,和你有关系吗?”江雪宁心里堵得厉害,竟是生平第一次唤出了他的名字,“江云驰,你只是我哥哥,你不可以插手我的婚事。”
“是吗?”江云驰眼底的光暗了下去,他一举揽过江雪宁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不想嫁裴玄铮的时候来求我,现在又说我不可以插手你的婚事,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你用完就弃的工具吗?
那最后一句,江云驰的近乎低吼般从嗓子里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