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毓英姑姑那里喝些水,再吃些点心,一会儿打起雪仗来才有力气呀。”江雪宁眸心柔和,轻轻点了点儿子的鼻尖。
“好呀!”琅儿开心的笑着,向着毓英跑去。
毓英含笑牵起琅儿的手,打开水囊喂着琅儿喝起了水。
江雪宁神情温和,只踮起脚为萧云驰将额角的汗水擦去,萧云驰望着她的眼睛,微微弯下了腰。
江雪宁笑了,这一段时日,她总是笑的时候多。
萧云驰神情一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携手向着孩子看去,见琅儿正随着毓英与阿胜玩的开怀,自从来到北疆后,琅儿每日里跟着萧云驰或是萧云驰的手下在外撒丫子玩耍,不同于在宫中时的孱弱,他长高了,也长结实了。
孩子的年岁小,裴玄铮的身影在他的记忆中已是渐渐模糊,这些时日以来,琅儿已经越来越依恋着萧云驰。
而就在两个月前,萧云驰已经诛杀了萧永晟,与母亲相认,恢复身份改回了萧姓,并迅速平息了北胡的叛乱。
江雪宁知道,很快她便要带着孩子跟着他前往北胡了。
其实不管在哪,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总归是安心的。
“大哥。”江雪宁温声喊他。
“嗯?”
“我们什么动身去北胡?”
萧云驰闻言,向着江雪宁看去,他的声音低沉且温和,“宁儿,等到了北胡,咱们再不会回到大梁。”
“我知道。”江雪宁笑了。
“你愿意?”江云驰握住了她的肩,“不后悔?”
“我愿意,不后悔。”江雪宁轻轻地吐出了六个字,对着他露出了一对甜美的酒窝。
“你不嫌弃我是北胡人,不计较我身上流着北胡人的血……”
江雪宁摇了摇头,坚定而温柔的告诉他,“不管你是江云驰,还是萧云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没有将长辈之间的仇恨牵连到自己身上,她又怎么会因为他身体里流着北胡人的血而去嫌弃他?
他是北胡人,那么,她也要做北胡人。
萧云驰眼神中有柔情闪过,他揽过她的身子,低声道,“等我将北疆的兵权交给裴玄铮,我们就去北胡。”
“嗯,你在哪我就在哪。”江雪宁垂下眼睫,对着他微微的笑了。
萧云驰没有再说话,只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数日后。
“小姐,皇上来了。”毓英压低了声音。
“看好琅儿,千万不要让琅儿再和他见面。”江雪宁心中发紧,忍不住与毓英叮嘱。
毓英郑重的点了点头。
江雪宁深吸了口气,待看见裴玄铮时,两人四目相对,都是许久不曾出声。
“跟着我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依然会是大梁的皇后。”
许久后,裴玄铮终是吐出了一句话。
江雪宁摇了摇头。
裴玄铮见状,眼神微微黯了下去,他直视着江雪宁的眼睛,一字字的开口,“那就将琅儿还给我。”
“不,”江雪宁失声道,“我不会跟着你回去,琅儿也不会。”
“为什么?”裴玄铮的眼睛深深地盯着她,“我才是他的父亲。”
“是,你是他的父亲,”江雪宁既觉得讽刺,又觉得酸楚,“他第一次会走路的时候,第一次会说话的时候,第一次会写字的时候……你在哪里?”
“甚至就连他生病,浑身烧的滚烫,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不止这一个孩子,他不是你的唯一,却是我们的唯一。”江雪宁的眼睛里有晶莹之色闪过,“裴玄铮,我求你,把他留给我们吧。”
裴玄铮听着江雪宁的话,只觉得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针,不停的扎进他的心窝。
他的声音嘶哑,问出了一句话来,“你爱他,是吗?”
这一个他自是指的萧云驰。
“是,他是我的爱人。”江雪宁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了裴玄铮的话。
“是什么时候?”裴玄铮的脸色铁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一直都是,只是我那会儿还太小,我不懂得。”
裴玄铮的唇角浮起一丝讥笑,他的眼底浮起淡淡的血色,一步步向着江雪宁走近,“你不懂得?那这些年,我算什么?”
江雪宁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第一次见面,从我跌落在你怀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算计好了时辰。”
“我们从你的算计开始,你问我算什么,也许,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答案。”
裴玄铮的眼眸一沉,他想起很久之前,那一个从树上跌在自己怀里的少女。
是,他是算好了时辰,却没有算出自己会付诸的真心。
“你真的不愿再跟我回大梁?”许久后,裴玄铮沉沉开口。
江雪宁点了点头,“你是一个好皇上,可是琅儿想要的是一个能够陪伴他的父亲,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将我放在第一位的爱人。”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裴玄铮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江雪宁身上,不知过去多久,他轻轻闭了闭眼睛,他的身形有些不稳,却还是一语不发,转身离开了江雪宁的视线。
密林中。
裴玄铮已是等候了许久。
直到听见了一阵马蹄声,裴玄铮精神一振,很快循声看去。
他看见了一支侍从簇拥着一匹十分神骏的宝马,马背上坐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是萧云驰与琅儿。
他听见了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树梢上的雪簌簌而下,打在了他的肩上。
“皇上,那可是小殿下,那是您的儿子啊!”
“只要您一句话,哪怕属下豁出这条命,也会将小殿下给您带回来!”有侍从着急的开口。
裴玄铮却仍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队,他的声音干哑,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来,“不必上前,这样就行。”
这样……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