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了上位,为了丁丁,偷偷龌蹉一回又何妨

我是有区别于大黑熊手下的其他流浪狗的,比如,我爱洗澡,我从不吃屎,从不欺负不小心冒犯了大黑熊地牌的流浪狗。

做狗,也要有底线,有原则。

阿飞名义上是我师父,其实接连两个月的时间里从未交过我任何技能,除了夜晚跟大黑熊他们出去干大活以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趴在枝桠上看湖里的金鱼上。那些鱼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期间,我在树下的草丛里搭了一个窝,从那里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远方那低矮的小垃圾山包,有一次我似乎隐约看到了丢丢的身影,可是当我把放屁的劲都使出来,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以后,却没有发现他回来的任何踪迹。

山包下的垃圾场就要被重建成环山别墅群了,轰隆隆的机器声中,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野猫已经无处可去,统统搬上山来,我偷听到了他们会议的内容,仿佛是在惦记着山后养鸡场里的肉食鸡了。

对此,我毫无兴趣,我一吃鸡肉就过敏。

我用爪子在以前丢丢经常眺望的岩石上画下了一个指向湖边的箭头,我不知道丢丢能不能看懂,更不知道看懂了以后的他有没有胆儿来。

我成功混入大黑熊部队的第一个任务是去跟已经被赶到了闹市区的疤脸三兄弟送信,前几日,疤脸那有眼无珠的手下踩线了,大黑熊下战书要跟他们在作为分界线的天桥干一仗。

想来,我就是那时候第一次遇见我很久很久以后的小主人顾小舟的,彼时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她就站在天桥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桥下熙来攘往的车流发呆。我站在远处悄悄地观察了她好久,打算在她跳桥的前一秒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叼住她裙角。我想,彼时两眼通红哽咽不已的她一定是失恋了吧,失恋的人最容易干的事情就是想不开。这一点,人类就不如我们汪星人了,我们失恋的时候,大吃一顿,第二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忘了,当然,大黑熊那样的情种是个例外。

不久之后,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天桥的另一端赶了过来,他是女孩的爸爸。在找到离家出走的女儿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来猛抽了女儿一个巴掌。那时,我的第一反便是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我本来瞄准了他小腿,结果他拉着女儿跑掉的时候动作太快,于是,我一不小心就啃到栏杆上了,崩掉了一块牙。

我看见桥下的他气急败坏地将女儿推上了一辆白色小轿车,然后,一路绝尘。

我苦笑一下,心说,干嘛对人类那么好啊,你现在是一只有组织的野狗,不能让组织丢脸。

我去见疤脸三兄弟之前,先找到了一只奇臭无比的垃圾桶,跳到垃圾桶里将全身蹭满馊腐的菜汤,那样的话,就算三兄弟毫无原则,两军开战先杀来使,也不会没追求到啃我这块难以下咽的骨头吧。

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瘦骨嶙峋的三兄弟。

在我看来,就算他们三条加起来也没有大黑熊雄壮。这样的癞皮狗,如果落单的话甭说逐鹿中原,就连混口饭吃也堪比登天吧。

“咔咔咔咔咔……”

在听我宣读完大黑熊的战书后,花老大发出了那仿佛骨头卡住了喉咙般标志性的怪笑,开始极其猥亵地围着我打转。我故意抬高了下巴,临行前阿飞告诉我,作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必须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蔑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敌人。我已经事先考察好地形了,我的身边有一颗长满了尖刺的皂角树,如若三兄弟动口,我便不顾一切地爬上去,被扎几下总比被啃几口来得划算,我发誓,疤脸三兄弟从不刷牙的。

“开战哟,不错,八万的眼睛很美味的。”

“咔咔咔咔。”

在花老大说完那句话后,兄弟三个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怪笑,然后花老二在我屁股上猛踹一脚:“回去告诉大黑熊,三兄弟随时奉陪!”

按说,这个时候我就该“气定神闲”地撤了,我都想好了,拐过中天大厦的第一个弯就撒丫子飞奔。可是,却被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爸爸。”

居然有人叫了花老大爸爸,而且声音是那样的好听,宛若一阵凉爽的秋风。定睛看时,我便看见了一条毛色纯白的贵宾狗,她的两只耳朵是那样的修长,毛发润滑,湿漉漉的鼻头性感而健康。

“不要跟黑老大他们斗了好不好,我不想看你们两败俱伤!”

虽然贵宾狗不时地称花老大为爸爸,但白痴也能看出她并非花老大骨血,应该是干女儿。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两个黄种人结婚,女人不久后产下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你也去问男人为什么打老婆么?

我想要及时抽身,可是双腿却定定地杵在了了原地。

我发誓,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贵族狗,虽然我是条串儿,但是骨子里却有一半可卡的高贵血统,俗话说驴找驴虾找虾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看什么看,赶紧滚蛋,丁丁小姐说话也有你听的份么?”

在被花老大那狗眼看人低的手下再次推攘了一下后,我只得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的地牌。

我回湖边时特意站在刚才那个女孩站的地方向着远处眺望了一会,我发现疤脸三兄弟的地方的确是有够繁华的,可以得到食物的地方比比皆是,可是也随处布满危险。比如,不远处的那个公园,门口的大牌子上就贴着一张狗狗的照片,照片上打了一个巨大的“X”。又比如左手边地下通道的流浪汉们,据说他们是有一口大铁锅的,喜欢在需要进补的冬季吃狗肉火锅。

想必,这也是三兄弟对大黑熊恨之入骨的原因吧。

这样想着,我突然就有了种想要救丁丁出火坑的冲动,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自己和她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并肩飞奔的情形。我要带她去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包,坐在山头的岩石上看城市里的霓虹闪烁一如天边的繁星。

然而,我却暂时只能这样想想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必须苦练搏斗技能,争取在跟三兄弟的混战中直取敌帅首级,成功地搏上位。

那样,才能配得上宛若天狗的丁丁吧。

“有心上人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湖边的黑猫阿飞冷冷地说道。

湖水中倒影出了他戏谑的嘴脸。

“看你这两天这么爱臭美,总是在水面上照呀照的,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了。”

“别胡说!”

仿佛被人戳到了最痒痒的地方,我正色回敬道,暂时忘了他名义上还是我师父。

“呵呵。”阿飞没有在反驳我,而是爬上树,躺在了枝桠上长吁短叹地重复着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一刻,你不知道我多想将他丢进湖里,可是随后的地牌大战我还得仰仗着他。于是,便只能换上一副讨喜的嘴脸,屁颠屁颠地走到树下:“师父,过几天就要跟疤脸三兄弟开战了,您教教我,怎么才能出位啊。”

“呼噜,呼噜。”

该死的阿飞居然开始装睡。

“师父……您必须得教教我,要不我丢的不只是我自己的脸,毕竟我是您徒弟,如果表现太差,传出去您老人家脸上也无光啊。”我必须先在他心目中确立立场,建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听我将厉害关系与自己联系到一起后,阿飞伸了一个懒腰,四下张望无人后,小声对我说道:“授你个绝招!”

我的脑袋点的像是鸡啄米。

“躲着。”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黑熊的为人我知道,他最看不起那些胆小的鼠辈,那样做岂不是自寻死路。

“傻啊你,”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阿飞继续眉飞色舞地教导:“一开始混战的时候要躲着,那时候大黑熊一心作战没有心思观察你的,按我的预料三兄弟肯定不是大黑熊的对手。你看他们快输了,想要逃跑的时候就冲出去表忠心,痛打落水狗会不会?”

在阿飞对了挤了挤眼后,我似乎多少明白了他的策略。

我突然发现,原来阿飞有够腹黑的,话又说回来,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社会,谁还在乎你有什么样的曾经啊。为了上位,为了丁丁,偷偷龌蹉一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