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事成

余沧海胜券在握,自是不愿横生波折,当即冷声道:

“这样不合规矩吧。”

不等艳丽女子说和,一直坐于几人身后的笑面僧人嚷嚷着开口道: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先前老板娘也没说呀,你这牛鼻子老道急什么。”

“怎么哪都有你这秃驴!”

“嘿嘿,看不惯我,就来与我打杀一场啊。”

余沧海腾起身子,扭过头,不阴不阳的冷声道:

“你这秃驴端的是要与我为敌不成!”

“嘿嘿,就怕你这老道不敢啊。”

艳丽女子赶紧放下烟斗,起身,笑着圆场道:

“的确,牌九每个地方都各有各的规矩,我们银钩赌坊,自是有自己的规矩,这最后一轮啊,庄家若想出价,也是可以的。”

这药王令,本就是银钩赌坊意外获得,趁此机会就是想谁也不招惹的将其送出去,不然留在银钩赌坊,迟早生了祸端。

这几人来头都不小,艳丽女子谁也不想招惹,只得尽力维持着安稳。

“看,老板娘都这么说了,余老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余沧海阴晴不定的看了眼几人,目光最后在朱溪身上停留许久。

“哼!”

冷哼一声,余沧海一言不发,坐回原位。

余沧海心中虽愤恨,但却并未察觉出什么,只当是这不长眼的小辈莽撞无礼,贪婪无道、不知进退。

艳丽女子赔笑道:

“好啦好啦,大师也稍作休息,赌局马上就结束了,这次是我们招待不周,下次定让大师宾至如归。”

“嘿嘿,既然老板娘都这么说了,洒家又有什么理由作怪呢。”

安抚好余沧海和笑面僧人,艳丽坐回座位,看向对面的朱溪,笑道:

“既然朱公子这么有雅兴,那我们便陪朱公子一闹。”

段王爷单手撑着扶手,两眉微皱,饱满的额头泛起川字纹,心中担忧已写在脸上。

看着艳丽女子笑语盈盈的模样,朱溪没来由的浑身一颤,道:

“老板娘真是善解人意。”

朱溪此举颇为冒险,不过他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些钱多半与他无缘,倒不如尝试送段王爷一个顺水人情,赢了自己这些钱,段王爷今日应该能胜。

“朱公子,真会说话。”

“既然如此,那便开牌吧。”

言语落下,几人各自掀开骨牌。

余沧海和艳丽女子还是颇为谨慎,分牌时,都将大牌放于一对,确保能赢一局,不求全胜。

骨牌被掀开,众人伸头看去。

看清朱溪的骨牌后,余沧海冷哼道:

“哼哼,我还以为你多大的牌呢?这么小的牌,竟敢拿出来!”

瞧刚才朱溪那股做派,余沧海还以为他拿到多大、多好一副手牌呢。

结果就这,

场上三人,朱溪竟一人没赢。

朱溪点头回道:

“确实有点小。”

段王爷可惜道:

“朱公子,你这也太莽撞了,纵然你家财万贯,也不是这么霍霍的呀。”

朱溪手指轻扣在红木桌上,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还有一对呢,一胜一负,依旧平局。”

余沧海冷道:

“那还愣着干嘛,继续开牌吧。”

在朱溪的示意下,一旁的伙计又帮朱溪掀牌。

“咦?”

余沧海微微抬头,看清朱溪的另一幅底牌后,冷嗤道:

“切,小辈,你倒是运气好,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一胜一负,如你的愿,平了。”

艳丽女子拿起烟斗,深深一吸,哈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我也一胜一负,和局。”

二人皆是和局,倒真如了朱溪所愿,他偏头,目光深深的看向另一边的段王爷。

“你可不要辜负我的苦心啊。”朱溪心道。

段王爷面色稍显红润,皱眉道:

“倒是我欺负你这后辈了。”

说完,他摊开自己的骨牌,现在众人面前。

艳丽女子拍手笑道:

“双赢!段王爷真是好运。”

“哼!”

余沧海面色一冷,两眼圆瞪,起身弯腰,看着朱溪的骨牌,似是发觉了什么,他厉声道:

“你这小子!明明可以做双地,为何不做?”

“是嘛?”

朱溪也站起身,低头看去。

沉吟片刻,他来了句。

“哦——我看走眼了。”

指着朱溪和段王爷,余沧海怒目圆瞪,冷声道:

“什么看走眼了!我看就是你与他有旧,就想特意输给他,两人合作共谋这药王令!”

都到了这一步,余沧海纵横江湖十几载,何等老练,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幺蛾子。

朱溪这手牌明明可以双地,确保平局,可他却非要分开打,这不明显着要助段王爷一臂之力嘛。

朱溪后退稍稍,离余沧海远些,他两手一摊,笑道: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还不是余掌门你刚才诅咒我被鹰啄了眼,好吧,现在真走眼了。”

“你这小子!怎么如此说话,不管你身后何人,今日我定要让你吃点苦头才行!”

话音落下,余沧海推开身旁的艳丽女子,直接飞身上前,对着朱溪一掌拍出。

“住手!”

“啪!”

见朱溪受险,段王爷自是挺身而出,身形一转,出现在朱溪身前,对着余沧海一掌拍出。

二掌相接,一时难分上下。

“段正淳!叫你一声段王爷,可莫要以为贫道怕了你!”

“余沧海,今日朱公子我是必要护住的,你再撒野,也休怪我不客气!”

段王爷现在是打心眼里认为朱溪是自己的故人之子,再加上他此举帮了自己不少,自是打定主意,就算拼上一条性命,也要保朱溪周全。

“哼哼!那便让我好好领教下大理段家的功夫!”

“那便放马过来!”

见此,艳丽女子只得从中劝和道:

“二位息怒!息怒啊!”

可艳丽女子人微言轻,一时也劝不住。

让她插手两位先天高手的争斗,她也没那胆子。

笑面僧人坐于一旁,双手环抱,眯眼旁观。

“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才好!”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一道不知传于何处、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响雅间。

“住手!”

正要交手的二人顿感诧异,旋即脱手,警惕的看向四周。

朱溪皱眉,扭头扫视一圈雅间,可怎么也找不到声音源头。

那声音似是来自四面八方一般,可雅间四面封闭,连窗户都没有,唯有一红木房门。

而那房门此时正紧闭,不漏半点缝隙,半点光亮都看不见。

不等朱溪找到源头,那声音又自四面八方传来:

“各位远来是客,此番是我银钩赌坊招待不周,但若两位硬要在我银钩赌坊生事,我银钩赌坊也绝不怕事!”

声音平和冷漠,不动一丝感情。

余沧海面色阴晴不定,看向四周,厉声道:

“何必藏头露尾,还不赶紧现身!故作此番,当我余沧海是三岁小儿、吓大的不成!”

段王爷倒是冷静,他拱手问道:

“难不成阁下便是传闻中银钩赌坊的真正主人?”

“银钩赌坊的真正主人!”朱溪心中暗暗揣摩。

那声音只当未曾听闻一般,自顾自的说着:

“今日赌局就此结束,算账。”

“是。”艳丽女子应声,随即指挥着伙计计算着今日胜负。

见伙计行动起来,余沧海怒目圆睁,昂起脖子,厉声质问道:

“那、那他们先前合谋之事,你当真是一点不管?”

那声音带着些许揶揄的意味,回复道:

“余掌门,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能多说什么?”

“哼!当心我拆了你这银钩赌坊!”

可那声音却毫无畏惧,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

“余掌门,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在这耍威风呢?”

似是被戳中痛处,余沧海撕开衣襟,发冠凌乱,大怒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赶紧出来!”

那声音低笑着反问道:

“余掌门,还需在下说什么,你不是最清楚?若让那位知道,你到处寻求脱身之策,那位岂会不怒。”

“你!你、你敢威胁我?”

不知为何,余沧海的气势不自觉的低下去几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看来这声音主人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还精准的拿捏了余沧海的死穴。

“看来这余沧海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还是说,被人下了毒,受人胁迫。”

想到此处,朱溪重重咽下一口唾沫,站在一旁,不敢出言。

此时的余沧海哪里还有一派之主的威风,衣袍散乱,发冠倾斜,头发散乱,活像个街头乞丐。

而就在此时,伙计们已经计算好了,今日赌局胜负已经明了。

那艳丽女子神态恭敬,面朝地上,拱手道:

“已经算好了,是段王爷赢了,小胜余掌门一筹。”

那道声音冷静的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药王令便归段王爷所有!”

“阁下今日之恩,在下谢过。”

“段王爷为了红颜知己,亲冒险境,在下甚是佩服。”

不多时,雅间房门被打开,一目盲伙计,双手端着一托盘缓缓走进,来到段王爷身旁。

“段王爷,此乃药王令。”

段王爷不假思索,伸手将托盘盖布掀开,拿起底下那枚青铜色令牌,将令牌攥在手中,段王爷面露喜色,喜不自胜。

朱溪也抬头看去,这药王令与他的玄铁令很像,只是材质不同。

见到药王令,笑面僧人面露精光,余沧海更是悄然靠近。

段王爷赶忙将药王令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二人。

那道声音好像知晓房中发生什么一般,适时开口道:

“今日谁要敢在我银钩赌坊动手,我便让他命殒当场!”

“哼!”

“哈哈哈,段王爷手气好,小僧只能羡慕啊!”

“赌局结束,送客吧。”

“诸位,请吧。”

没有半点客套,几人旋即被艳丽女子送出银钩赌坊,分别从不同的门送出。

不过,朱溪是与段王爷一同的。

一走出赌坊,朱溪才意识到正事还没做呢,他急忙转头看向艳丽女子,着急道:

“姐姐,我还要见百晓生呢。”

“这个,你拿去,有你心中所想的答案。”

说着,艳丽女子将一纸条递给朱溪。

一手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字,朱溪张开嘴巴,诧异道:

“可、可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艳丽女子收回踏出的脚,回头冷声道:

“百晓生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对了,记得看快点,上面的字迹保存不了多久。”

说罢,艳丽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去。

朱溪回过神,心中早已掀起汹涌波涛,他抬头再深深看了眼银钩赌坊的牌匾。

一旁的段王爷催促道:

“朱公子,咱们赶紧走吧,余沧海还有那僧人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嗯。”

朱溪攥紧手中纸条,跟上段王爷的步伐离去。

他现在可是彻底将余沧海得罪死了,又或者说,是将整个青城派得罪死了,还是跟在段王爷身边有安全感一点。

随着一声声响动,机关开启,朱溪与段王爷的身影也消失在小巷里。

此时,银钩赌坊高处,一窗明几净、宽敞典雅的房间里,一个男子站于窗前。

那男子一副书生打扮,目睹着朱溪二人远去的身影,其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上面写满了古朴字样。

这时,其身后房门缓缓推开,先前的艳丽女子来到房中,她言语恭敬道:

“坊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几人都从不同方向送出,一时半会,想必是碰不到面。”

男子未曾回头,拿着竹简的手背在身后,目光看向天幕。

“嗯,下去吧。”

可那艳丽女子依旧跪在地上,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

“坊主,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

艳丽女子低声问道:

“坊主亲自到来,我们明明可以将药王令握在手里,实在不济,多准备些时日,定能将药王令卖到更高的价格,为何要这么草率的将其脱手。”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

那男子厉声斥道: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滚下去!”

“是!属下知错。”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艳丽女子一刻不敢停留,急忙离开房间。

“哐当”

房门闭合,房间只剩男子一人。

他低垂脑袋,轻轻晃动,嘴唇抖动,似在自言自语。

“药王都没了,药王令还有什么用呢?”

“可笑.....”

言此,男子抬起另一只手,手中拿着的一张细绢,细细端详,其手上正是李红袖交于朱溪的细绢。

“好你个楚留香,竟敢威胁我。”

只见男子将细绢掷出,细绢竟砸破窗户,射向空中,片刻后,又爆成粉末,随风而散。

“唰——咔嚓——嘭”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