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许修远微微有些愣神。
来清风崖的初衷,是谋求隐匿气机的法门,方便日后对敌与探索禁地,可惜这位崖主行踪隐秘,又滑溜得像一条泥鳅,不得不千方百计的接近他。
如今大半年时间过去,自己费尽心思成为堂主,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了么?
‘只希望一切顺利,不用撕破脸皮就能得偿所愿,有清风崖的匪修身份在,行事还方便许多。’
许修远心中思索着,嘴上回应道:
“遵命,不知面见崖主大人,可有需要忌讳的地方?”
竹叶青掩嘴而笑,道:“崖主平易近人,崔堂主无须拘谨,走吧我为你带路,莫让崖主久等了。”
召见的地方在酒池肉林,许修远还是第一次踏足此处,脂粉气在鼻尖弥漫。
酒池肉林是一个五层高的地窟,中间是两丈方圆的空旷天井,被圆状石梯环绕。
许修远跟在竹叶青身后,亦步亦趋拾阶而上,穿梭于热闹的人群之中,不时转头观望。
莺莺燕燕穿红戴绿,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寻欢作乐的匪修醉生梦死,放浪狂笑攀龙附凤。
两人直到踏足顶层,此时喧嚣不再,气氛为之一清,最终来到一间空旷的石殿。
石殿内几人正在饮酒作乐,两人到来后霎时安静下来,放下酒樽目光汇聚。
上首端坐着一黑袍男子,天庭饱满器宇轩昂,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许修远身上。
清风崖几位堂主分坐左右,朱雀堂主与白虎堂主在左,竹叶青移步落座右边案几。
许修远余光一扫,心中一突:‘没有玄武堂主!’
随即不再多想,对着上首拱手行礼,从容不迫道:“麒麟堂崔浩,见过崖主大人。”
崖主已经收回目光,轻轻摇晃手中酒樽,似笑非笑道:
“是该叫你崔堂主,还是崔道友?”
此话落下,几位堂主神色大震,眼中满是愕然,白虎堂主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修远不再遮掩,笑道:“想与崖主谈一桩交易,崔某才出此下策,实为无奈之举。”
“嘭!”
崖主一按手中酒樽,磅礴的威压向着许修远压迫而去,语气森然道:
“你有何筹码,能与本座谈交易?潜伏我清风崖,又是何居心?”
许修远如遭雷击,磅礴威压扑面而来,险些站立不稳,心脏仿佛被捏爆使得呼吸一窒,令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该死的阳晨消息有假,此人绝不是筑基初期境界!筑基后期的许寅舟都不及此人…至少是丹田圆满了!’
许修远脸色急剧变化,更有岑岑冷汗直流,一咬舌尖使得头晕目眩之感稍减,不禁握紧腰间刀柄,低声道:
“是崔某唐突了,若崖主想要做过一场,崔某自问不是对手,但蝼蚁尚且贪生,某家不会束手待毙。”
崖主笑容玩味,似在犹豫。
三位堂主凝神屏息,心思各异。
场面落针可闻,千钧一发。
“哎?堂主你终于来啦,快随我来,我带你瞧瞧我搜罗的宝贝。”就在这时,石殿内响起一道声音,语气透着兴奋。
上首巨大的屏风背后,从侧面走出一道年轻身影,急匆匆来到许修远跟前,二话不说拖住后者的手就走。
许修远瞠目结舌,疑惑道:“石敢当?”
殿内坐着的众人,齐刷刷站起身子,俯首行礼:
“公子!”
石敢当没有理会众人,拖着许修远往屏风背后的密室而去,嘴上不停念叨着他的宝贝。
行礼众人没有丝毫不快,只弯腰俯首执礼甚恭,许修远若有所思,跟随在石敢当身后。
密室别有洞天,一排排木架有序排列,上面放置着琳琅满目的宝物。
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书册玉简,符器灵器。
不过石敢当并未在这些宝物前停留,带着许修远来到一面巨大石壁前,这才驻足停留,他指着石壁炫耀道:
“堂主你看…这些宝贝,是我千辛万苦搜罗得来,怎么样?漂亮吧?”
许修远放眼望去,入目是一只只飞蛾,附着在石壁之上,颜色各异活灵活现。
有灵蛾,有灵蝶,有凡俗飞蛾,有凡俗蝴蝶,密密麻麻却无一相同,错落有致却没有生息。
许修远愕然地点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石敢当却愈发得意,他仰着脑袋想了想,开心道:
“堂主我欠你一个人情,诡潮之时又救我一命,虽说没有你相救我也死不了,但不管是论迹还是论心,你终究是帮了我,此番我忍痛割爱送你两只,也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了,如何?”
说罢,希冀地看着许修远,想要他点头答应。许修远一时被问住了,石敢当行事透着诡异。
从石殿众人的反应来看,此人身份显然不同寻常,哪怕境界极高的崖主都以其为尊,却心甘情愿潜藏在堂口下面,当一个小喽啰为人鞍前马后,受众人奚落嘲笑也全不在意。
几个堂口唯独玄武堂主不在,莫不是那胖子也不知情,才方便此人白龙鱼服?
许修远望着石敢当,不禁暗忖:
‘此子炼气中期修为不假,莫不是暗讽于我…飞蛾扑火?否则我要这玩意何用?’
可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还在眼巴巴等着自己的答复,许修远只好道:
“敢当…兄弟,有话不妨直说,崔某愚钝,不知何意。”
石敢当有些着急,抓耳挠腮揉了揉脸颊,轻声道:
“堂主是不喜欢这些宝贝,还是嫌弃给的少了?”
许修远摇摇头,直言相告:“崔某来清风崖,是为谋求隐匿气机的秘术,若敢当兄弟愿意交易,只管开价,若是不愿…崔某只好作罢。”
“嗐,我当是何宝物!”石敢当咧着嘴摆摆手,跑到一旁的木架翻翻拣拣,书册玉简洒落一地也不以为意,最后才找到一枚玉简,又踩着地上价值不菲的书册玉简跑回来,将玉简扔给许修远,嘴上道:
“我送你两只宝贝报答恩情,此物便当作添头,如何?”
许修远手中捏着玉简,看着满脸希冀的石敢当,大有不收下两只飞蛾,便会伤心欲绝的模样,遂答道:
“可以。”
石敢当拍掌欢呼,催促许修远道:“堂主快快挑选,我看你眼光如何!”
许修远饶有兴致,笑道:“敢当兄弟可有推荐的?宝贝太多挑选哪两只,崔某倒是犯难了。”
石敢当双眼一亮,更加来劲了,滔滔不绝为许修远介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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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殿内,此时只剩下崖主与许修远两人。
崖主举起酒樽相邀,与许修远共饮过后,才道:
“崔道友得我家公子看重,就是我清风崖的座上宾,你麒麟堂堂主的身份也可以保留,但还请道友为我家公子保密,至于他后面留在你麒麟堂,还是回到玄武堂,全凭他自愿。”
许修远颔首道:“崔某晓得。”
崖主继续道:“你那堂口在外劫掠所得,属于清风崖的那一份不能少,无论多少规矩不能乱,这是公子所定。”
见许修远点头答应后,崖主继续道:
“道友顶着清风崖的名头在外行事,牛某不拦着生死自负即可,但不能危及道兵苗圃的根基…大范围杀伤凡民,否则无须护道堂出手,我也会清理门户。”
许修远若有所思,问道:“可是崔某针对林家一事,犯了忌讳?”
崖主嗤笑道:“林家也能上得了台面?只要他家几十万凡民不因你而死,我管你怎么玩。”
许修远顿时心中有数了,崖主却突然好奇问道:“我家公子送了道友多少只扑棱蛾子?”
“两只。”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