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诡潮

一路上,玄武堂第二小队外出劫掠,收获颇丰的消息传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只是这种事情羡慕不来,劫掠炼气家族的风险太大,清风崖以往吃过大亏。

也有人议论纷纷,言及那新来的崔浩不知什么来头,估计斗法的本事不低,小队才能有此番收获。

驻地内。

崔中石将此次收获取出,盘点道:

“从林家修士身上,缴获二百枚,变卖符器售价三百枚,总计五百枚小聚灵丹,仙苗一百枚聚灵丹,折合小聚灵丹一千枚,此次收获合计便是一千五百枚。”

众人纷纷点头,炼气中期修为的几人,更是眼睛放光,按耐不住兴奋之情。

以往跟随堂口出任务,劫掠仙城过往商队,他们炼气中期修为只能撑撑场子,大多数时候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参与的人也不少,分到手的自然就少了,远比不上此次的收获。

崔中石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

“堂口那边孝敬两百枚,尔等三人每人一百枚,石敢当你五十枚,其余的我和崔浩兄弟分,尔等可有意见?”

几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开口。

“理当如此,此次能有这般收获,得益于我等有两位后期修士压阵,才能做下以往不敢做之事。”

“老大仗义,崔前辈立功不小,我等心服口服。”

风流鬼手中有了资粮,心痒难耐,吆喝道:“有此收获,合该去酒池肉林潇洒一回,去休去休,此番我做东。”

酒池肉林是清风崖的销金窟,是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温柔乡,匪修整日刀口舔血朝不保夕,大多喜欢流连此地,一掷千金。

崔中石有些意动,不禁看向许修远,清风崖的酒池肉林在周遭仙城声名远扬,这煞星来了有月余时光,还从没见他去过,后者摇摇头,拱手道:

“诸位道友尽兴,我此次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说罢转身回了洞府。

摸了摸怀中的储物宝符,石敢当也摇头拒绝,崔中石便与剩下三人去了。

许修远盘坐在石床上,如今只等过段时间后,就以炼气圆满的境界出关。

闲来无事,他取出几只玉瓶,有两只装着禁地中收集的血雨,许修远对这东西十分忌惮,不敢贸然炼化。

其他几只玉瓶,是在许家村收集而来的族修精血,因为血脉同源的缘故,居然能引起他道基的共鸣。

此前,因为没有炼化天地灵水,许修远担心会影响后续修行,便不曾研究其中奥秘,如今却是不同了。

开启玉瓶,气海道基再次发生颤鸣,许修远大手一招,拇指大小的一团精血悬浮身前,双手结印运转功法开始炼化。

精血飞速转动,形状变换不定,一缕细长的殷红丝线飘出,被炼化进入丹田气海之中。

许修远感应了一番道基,巍峨血色大山并无任何变化,污浊墨河依旧奔腾不息,不禁蹙了蹙眉头,呢喃道:

“好生奇怪,为何仅仅只炼化一丝,道基就不再感兴趣了?”

悬浮身前的精血近在咫尺,可道基再无颤鸣。

许修远将其装回玉瓶,又另外开启一只,当初收集的族修精血,有许思安父子二人,还有许长生和许三顺。

道基再次微微颤鸣,许修远一挑眉故技重施,将剩下三份精血一一炼化,都是只吸纳了一缕血丝,之后便再无反应,强行炼化也不能吸纳一丁半点。

意沉丹田,道基仍旧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山体上的三枚玄奥道纹,似乎变得清晰了些许,不知是不是错觉。

“一人只能炼化一缕,道基异象并无变化,是因为炼化的数量太少么?”

许修远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想起了许家村内的族修,心中有了定计。

————

又是一月光阴过去。

许修远专注于洗练道基,使得其如今越发的凝实,威严而厚重。

“崔兄弟,大事不好,诡潮来了!”

石室外,崔中石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

许修远双眼一睁,结束了意沉丹田凝神闭关的状态,将修为显露在炼气圆满境界,这才起身开门。

崔中石见到许修远,悬着的心瞬间踏实不少,靠近后小声道:

“前辈,外面有诡潮过境,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这些畜生不知发了什么疯,从禁地里面往外逃,整个清风崖都乱套了。”

许修远迈出石室,来到驻地的孔洞窗口前。

石敢当正抱着巨斧守在此处,望着崖壁外摩肩擦踵、奇形怪状的诡怪,已经是呆若木鸡。

“老大,有饿诡钻进了矿洞,玄武堂主号召我等前去,集中力量固守一处地方。”

风流鬼与饿死鬼等三人,从外面匆匆赶回驻地,禀报堂口的消息。

崔中石望向许修远,堂主那边如何能与筑基上人相比,抱紧这位大爷的腿方为上策。

众人看着刚出关的许修远,这才发现崔浩前辈一身气息深不可测,站在其跟前连呼吸都隐隐不顺畅,这种情况只在堂主身上见过。

“崔前辈,你…你突破炼气圆满境界了?”

许修远不理会众人的震惊,沉声问道:

“如此大的变故,可曾发现崖主的身影?”

风流鬼连忙摇头,道:“不曾发现,清风崖如今都乱套了,四个堂口只能各自为营。”

许修远还在思索对策,下一刻孔洞窗口那边黑影一闪,一只头顶尖刺的甲虫飞进来,直直朝着石敢当撞去。

尖刺锐利,闪烁着森寒的光芒,众人无不神色大骇,石敢当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关键时刻,许修远闪身向前,眼疾手快持剑横挡,一手拽飞石敢当。

“叮!”

饿诡甲虫尖刺击中【鱼龙】,只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许修远顺势踏前一步,习惯性地朝着诡怪劈砍而去。

饿诡甲壳被破,一分为二没了生息。

如此快的反应速度,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让几人瞠目结舌的同时,莫名觉得他用刀或许更合适。

石敢当一脸错愕,还没回过神来,许修远转身越过几人,向着玄武堂大殿而去,嘴上喝道:

“还发什么愣,在此地等死不成,我等赶紧与堂主汇合!”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一行人健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玄武堂石殿。

堂口众人正手持符器,与闯入的饿诡厮杀拱卫进出口。

许修远展露炼气圆满的修为,在入口处大发神威掩护小队几人,如此一幕,令得堂口众人信心大增。

肥硕的玄武堂主出来接应,大喜道:

“崔浩道友,你突破的可真是时候,此番你我联手,坚守玄武堂石殿不难,实乃天佑!”

许修远点点头,心中却在疑惑,为什么一路过来,只有异变期的饿诡,嘴上却问道:

“堂主,崖主可曾有指示,有筑基上人居中调度,我等更有胜算才是,否则若有失控期饿诡杀进来,我等绝无幸免。”

堂主却摇头叹息,道:“并不曾接到他老人家的传讯,我等还需奋力自保才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许修远与玄武堂一众匪修,在石殿守了一天一夜,见进来的饿诡渐渐少了,便自告奋勇出去探查消息。

眼见抵挡饿诡的压力大减,堂主便同意了许修远所请,临行前还嘴上一通夸赞,说他身怀大义忠勇无双,承诺后续一定帮他向崖主请功云云。

许修远一路出了清风崖,便化作一道流光升空,御器飞向诡潮的来源方向。

一路来到禁地的外围,异变期的饿诡逐渐稀少,无一例外都在往禁地外围奔逃,途中却不曾发现一只失控期的饿诡。

许修远在一棵巨树顶部落下身形,极目远眺又将神识极力外放,此地有淡淡的灵气在流转,周围却安静的可怕,不见一只诡怪。

许修远想了想,不再御空飞行,身形如流水消散,坠落地面后不见了踪影。

向着禁地中心区域,在地底下遁行了三十里后,才又有发现。

有三三两两的失控期饿诡,向着禁地中心靠拢,许修远放开神识探查,心生疑惑道:

“为何形成了截然相反的两拨诡潮?”

在他的神识探查中,前方同样形成了一波诡潮,不过是向着禁地中心区域涌去,与异变期的诡潮方向截然相反。

同时许修远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股冥冥之中的召唤,就在禁地深处。

想起上一次经历,在禁地山涧的生死一线,许修远至今仍旧心有余悸,可不敢再凑这个热闹,化作一道遁光向着禁地外围飞去。

先回清风崖,图谋匪修头子的隐匿法门要紧。

————

许家村,演武场。

家族几个到了七岁骨龄的孩童,刚刚完成一次资质测验,十来个人里面,最终只有一人具备修行资质。

许思城看着眼前的孩子,笑逐颜开。

许卫宗定定站立,看着额头的黄符燃烧,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成为灰烬消散一空,额头眉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其额头上,两枚红色花瓣异常显眼。

许修海捋着下巴的短须,笑道:

“恭喜族长,家族十来个孩子参与测验,唯独你家宝贝孙子有修行资质,往后要改了家族字辈,唤作许渊宗才对。”

这孩子名为许卫宗,正是许思城的孙子,按照家族嫡系字辈排序,‘寅思修渊睿’,此子正是分属渊字辈。

许思城摇了摇头,敛去笑意,谦虚道:

“也是他命数好,我那儿子和儿媳全无修行资质,生下的这孩子却有修行天赋。不过仅为中下资质,往后修行之路的坎坷自不必多说。”

许修海却是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族长你的修行资质…不也是中下品阶么,只要他争气,自然大有可为。”

“我在【重峦秘境】修行几十载,修行条件之优渥他如何能比?终究是不一样的。”

许思城挥退了许卫宗,嘴上如是说道。

就在这时,青石道上有人策马而来,速度不慢引得鸡飞狗跳,两人齐齐望去。

许修海眯着眼睛,疑惑道:“是许思年的儿子许修盛,他不是跟着在绿柳庄镇守吗,发生了何事如此急切?”

许修盛策马而来,在演武场下马后,来到许思城跟前行了礼,嘴上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禀告族长,陈塘村发现了诡潮过境,大量的凡民在往绿柳庄逃难,绿柳庄也发现了少数饿诡的踪迹,都是异变期,父亲特意命我快马回来禀告。”

两人神色大变,许思城急声叫道:

“修海,你速速通知族中修士,来演武场集合,再安排族兵通传消息,让家族凡人在祠堂集合,再着人手加强周边巡逻,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禀报。”

许修海领命而去,许思城则继续道:

“陈塘村那边的炼气家族修士呢?可曾发现他们的动向?”

许修盛摇摇头,答道:

“并不曾,不过根据逃难的凡民所述,村中不见仙人踪影,靠近陈塘那边死了很多人,负责管制的仙人族兵也逃了,凡民没了管束,就向着绿柳庄逃难而来。”

许思城皱紧眉头,来回踱步沉吟几息,见家族修士还没赶来,又想起一事:

“你父亲呢?他在绿柳庄作何安排?”

许修盛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对上族长那刺人的目光,才道:

“我父亲他向着陈塘村探去了,还说若有最新消息,会及时传回族里,还…还让我此行回来后,就待在许家村,情况未明之前,不要再去绿柳庄。”

许思城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应下此事。

————

陈塘村。

陈塘村因为靠近陈塘而得名,陈塘说是水塘其实并不贴切,此塘辽阔堪比一方大湖,覆盖方圆几十里范围,塘中长满了长长的碧绿芦苇。

不过陈塘此刻并不平静,靠岸一侧的岸上血流成渠,一地的凡民尸身成了血泥,被践踏得不成人样。

许思年大气不敢喘,趴在极远处的一处高山之上,远眺陈塘方向,只觉得脊背发寒,腿脚软弱无力。

视线所及,诡怪密密麻麻摩肩擦踵,齐齐往陈塘之中拥挤而去,恍若山崩之际的滚滚洪流,向着塘水之中汇聚。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碧绿的塘水被搅动得泥浆翻滚,肉眼可见的上涨了半丈高度。

这些躁动的饿诡显得有些惊恐,下塘之后就不再上来了,似乎早就知道此处有一方大水塘,特意为此而来,像是避难。

许思年咽了咽口水,颤声道:

“能让这些畜生都害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等身处周遭的小修凡民,唯有等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