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家

许修远准备回返村中。

在仙城呆了有一段时日,黑市那边也没少去,但灵器一事迟迟没着落,继续留在城中反而耽搁修行。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李青松所在的李家曾私底下派人过来,备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赔礼,言及当日之事李青松有错在先,希望许修远能够将此事揭过。

李青松在那日的对擂比斗中,先是被对手羞辱,后又被众人堂而皇之的嘲笑,想来家族实力稀松平常,彼辈既然想大事化小,许修远自无不可。

倒是在不久前,他又去了一趟多宝阁。

专程挑选御器飞行的法门,这法门流传较广并不珍贵,只是城中约束修士御空飞行,尚且来不及去练习。

至于破空遁地等秘术,许修远研究了《山河真经》筑基篇的玉简,其中附带了身法类的神通道术,也就没有着手去购买。

许修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着将许安澜留在木家之中。毕竟他会劝说许长生等人进城,这小家伙也不用来回折腾。

而他许修远少一个软肋在,行事会少去许多顾忌,在茫茫荒野中真要遇到仇敌,也能进退有据。

但小家伙听了这提议后,看向过来的眼神,像极了野外孤狼盯着人看的那双绿瞳,淡漠得不带一丝暖意。

从小到大活在流言蜚语中,什么你爹不要你们母子了,什么扫把星克死娘亲,什么野孩子等等之类,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

即将六岁的他,对几年前发生的变故,渐渐有了模糊的猜想,因为那变故导致娘亲的离去。

对于儿子表现出来的疏离,许修远始终看在眼里,乃至夹杂其中的怨气,他也能清晰感知。

只是木已成舟,再如何解释都没了意义。

况且,他从小也是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身为父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同样两眼抓瞎。

每每面对许安澜,他忍不住会想起多年前后山那次分别,那次抛妻弃子的污点。

有亏欠,有自责,还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不喜。许修远自觉能做的不多,唯有血债血偿罢了。

许安澜不愿留下。

没奈何,许修远只得放弃提议,带着他一起回去。

木正言与木青岩两人一道,离城接近三十里相送,方才止步与父子二人拜别。

许修远知晓这是木家的善意,此举能够暗中威慑不少人。

城外春意融融,草长莺飞。

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许修远背靠车门捏着玉简,凝神研究其中的内容,许安澜独自坐在车厢内。

当日许寅舟给的三枚玉简中,一枚是《山河真经》筑基篇,一枚是结丹秘要,剩下一枚记载了前人的修行心得。

许修远正在研究的,是功法篇所记载的神通道术。

一道功法传承的品阶高低,当以其道法立意、根基底蕴评定。

例如《山河真经》的道法立意:

山为主,是根本;水为辅,添神异,讲究培土固水。

至于根基底蕴。

如所能企及的境界高度,所成就的道基是否神异,涵盖的神通道术是否包罗万象,又能否裨益渡劫破境等等。

神通道术——乃是功法开创者,在道法大成攀登至法统最高境后,感悟大道修行所得,梳理道法脉络,高屋建瓴逆向推演而成,以供后来者护道修行。

许氏家传《山河真经》,神通道术共有五门。

一者【长河纳灵】,二者【赶山赴水】,三者【穷山恶水】,四者【不动如山】,五者【和光同尘】。

功法神通齐全完备,涵盖了强化根基、身法类、辅助类、防御类、攻伐类等不同方面。

许修远脸上带着感慨,暗暗庆幸:

“想不到...此功法神通的修行门槛会这般高。五门神通,其中四门与天地灵水相关。

若只筑得下品道基,无法炼化灵水洗练道基,则只能修行防御类的【不动如山】,无缘其他。”

许修远收回思绪,继续琢磨玉简中的记载。

【长河纳灵】:取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之意。

炼化一方天地灵水后,以丹田灵力不断淬炼杂糅,直至融灵于水海纳百川,大幅度增加修士气海灵力。

“无怪乎修行此功法之人,灵力储备沉稳厚重,浩瀚绵长。”

【赶山赴水】:身法神通,土遁与水遁并驾齐驱,无出其右者。

斗法对敌、闪躲逃命,来无影去无踪,身形如流水,聚散无形。

“看来寻找一方灵水炼化,开始炼道初期的修行,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届时再优先习得这门神通,可不就海阔凭鱼跃了么,若再搭配身法速度的符箓,啧啧...不敢想象。”

御器飞行灵力消耗较低,是修士出门在外,长距离移行的法门。

但遁地潜行、破空飞跃等神通却不同,其在斗法之际十分重要,是修士安身立命护道修行的根本,灵力消耗相对也会更高。

马车赶了将近六十里路,黑马嘴角挂上了白沫,许修远不得不安排下车休憩,也好让这马缓缓。

黑马喝过了水,正在路边吃着青葱嫩草。

许修远出去一趟后,带回来一只精瘦的野山鸡,寒冬刚过不久,野山鸡吃食不丰,自然不会肥美。

他手上动作很快,三两下便将山鸡收拾好了,又穿了木棍放在火上烤。

许修远已经辟谷,也不会贪图口腹之欲,但那不声不响的小家伙不行。

棉布挎包空间有限,老人给他准备的小米饼装不下太多,许安澜早就吃完了。

当然,那小挎包现如今依旧是满满当当。里面只是少了小米饼,又多了好几枚红彤彤的果子,还有断成两截的木剑。

许修远眼角的余光一瞥,觑着狼吞虎咽的小家伙,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挎包中那几枚果子,是离开木家之前木渔儿送的,女童难得大方了一次,给了四五枚之多,只是送出手之后,还恋恋不舍盯着果子看。

一路上,许安澜宁愿忍饥挨饿,也舍不得吃上一枚。

歇息了半个时辰,许修远准备继续启程,只是刚站起身便心中一紧,盯着仙城方向眉头突兀皱起。

他想了想,一脚踹翻身旁卧石,卧石侧翻后顿时现出一个大泥坑,弯腰从中掏出两只蛐蛐,接着又一踩卧石。

卧石下陷与地面齐平,同时出现一个陶罐大小的凹洞,许修远将蛐蛐放进凹洞。

不远处,许安澜原本正抬袖擦去嘴角油污,看到这一幕后先是一愣,随即双眼一亮。

许修远轻声道:

“你先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随手布下一层禁制,隔绝内外,随后转身离去。

许安澜没有多想,注意力被两只蛐蛐吸引。

————

许修远连续纵跃,身影几个闪烁后,人已经到了半里之外,以手拄剑,立于一方小丘之上。

须臾之间,有一道黑袍人影飞来,头戴面具不知容貌,手持灵剑遥遥对峙。

其散发的威压强烈无匹,以其为圆心,周遭杂草矮树纷纷倒伏,气机凌冽将许修远锁定。

许修远神色凝重,当面取了一枚传讯剑符释放,剑光冲天而起,向着仙城方向疾速飞去。

黑袍人没有出手拦截,可能知道拦也拦不住,毕竟他出手对面这人也会出手阻拦。

其没有浪费口舌,直接拔剑欺身上前,气势如虹。

两人很快厮杀在了一块,身影飘飞,剑光纵横,激荡起飞沙走石一片。

许修远手握【鱼龙】,此剑虽不知品阶,但抗衡对方手中灵光缭绕的灵器而不落下风,可知不凡。

【鱼龙】古朴内敛,不输灵器之威,但许修远却不敌对手,渐渐落入下风,连忙改换策略贴上『闪身符』,只与他游走缠斗。

这黑袍人灵力刚强凌冽,发出的剑光锋锐无匹,修为至少到了筑基中期。

许修远左支右绌,只能凭借速度勉强抗衡,面对诸多险招却也险象环生。

黑袍人久攻不下,想起那枚传讯符剑,不禁暗暗皱眉,率先开口道:

“灵力如此凝练绵长,你已经步入炼道修行...以天地灵水洗练道基了?不然普通筑基初期修士,如何能在我手底下抗衡这般久?”

许修远闻言神色一动,暗自猜测是上品道基的原因,导致灵力之凝练远超同阶修士,嘴上却道:

“你对许家的功法传承倒是颇为了解,我气海灵力即将枯竭,道友何不再尝试一番?”

黑袍人冷哼一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星陨天降】,敕!”

许修远若有所觉抬头一看,入目是密密麻麻的巨石,迅若流光轰击而下,他一咬牙连续施展两张『金刚符』。

“轰隆!轰隆!轰隆!”

落石如雨,浇注在许修远身周,顿时地动山摇且不见天日,恍惚间已是七窍流血,不禁暗骂:

‘狗东西玩赖的,欺负我不会神通道术,否则掌握那道身法神通,轻易便能躲开!’

天上落石终于停了,身前尘土飞扬不能视物,许修远连忙荡开神识,下一刻毛骨悚然,眼疾手快释放『叠嶂符』。

刹那之间,身前亮起层层光幕,一道金光却透过漫天尘沙,闪电般穿刺而来。

“哧啦...”

金光夺目,明黄光幕泛起蛛网般的裂痕,缭绕灵光又不断汇聚修补,最终阻挡不及应声碎裂,随即又有一层光幕顶上。

片刻后,尘烟消散。

许修远气喘如牛瘫坐在地,嘴角挂着瘆人的笑,盯着那黑袍人,从储物袋取出一叠符箓,又高高扬起,入目第一张便是『叠嶂符』,

“来,这『叠嶂符』我也不多了,道友何不继续尝试一下,我也想看一看这乌龟壳硬不硬。”

黑袍人面具下脸色铁青,转头撇了一眼许安澜所在方向,沉吟几息似在犹豫。

许修远突然抽出一张『沼泽困厄符』,又高高扬起,叫道:

“像这样的『沼泽困厄符』,我真的只有一张,还只是筑基下品,道友何不试试威力?”

黑袍人不再犹豫,驾着飞剑离去。

等他出了神识范围,许修远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呕出一大口淤血,脸色才红润了些许。

不敢多作停留,起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