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坏人的,有的只是不懂得规矩的人。我就不怎么守规矩,守规矩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的打扰别人的。暑假开始的第二个星期三的还在下雨的下午,我把王仙叫出来吃东西,他现在变得肥肥胖胖的,骑着电瓶车过来的样子稍显笨拙,我知道他在学校里面不怎么运动,对与不太富裕的人来说,出去逛街或者其他的一些社交活动好像并不是已经好事。我想说他像一只猪但是又怕他会不开心,就说他是天蓬第二吧,果然我被骂了哈哈,这些年我们的变化都很大,特别是王仙。王仙是我们三个发小里面高考成绩最好的,我想他会是我们这三个人里面最有“出息”的人,我深信不疑,因为他拥有我和徐鹿真都没有的社交能力,就像吃饭的时候会用到碗和筷子,他王仙就是在别人嘴边最亲热的筷子,而我和鹿真只是承载话题的一个碗。可是这支筷子在要陪碗吃饭的时候把另一个更小巧的碗带来了。
我其实是不太想见到徐鹿真的,那会让我重新想起少年时期的爱慕,我现在可是喜欢着谢朝呢,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最好的朋友是不见面的。徐鹿真还是来了,缓缓地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因为我们吃饭的那个下午比较闷热,所以鹿真好像有点烦躁,上来就捶了我一拳,“你小子这么高冷啊,上开学了一句消息也不发是吧?大忙人”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正在咽果汁被吓到了,结结实实的呛了一下,还好,至少鹿真被逗笑了,她也没对我说什么,转而和王仙聊起了天。时间过得真过分,把我们都变成大人了,王仙和徐鹿真的聊的基本上都是学校里面的事情,我听了想笑,觉得很滑稽。烤串上好了,在吃之前王仙提议让我们先碰一杯果汁,我把果汁提起来对在两只黑白的蹄子之前,碰了一下,然后……(啪~嗷!),鹿真果然是奇女子,我在书里骂她她都能知道,还能提前惩罚到我身上。“我就是挨打的命呗”,“你刚才好像骂我了”,“啊?”王仙那小子在憋笑“鹿真,你打的好”
果汁过三巡,聊天的话也过了拘谨,我这时候才知道鹿真一直没有谈恋爱,我想可是是她太聪明吧,聪明的人是不谈恋爱的,他们宁愿做只爱自己的尼姑。谈到这里,我突然很想了解鹿真在学校里的生活,想知道关于徐鹿真的一切,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吃完饭后我们几个人各自骑上电驴回家,我尾随在王仙后面,心里很惆怅,想不到我们这三个小孩也有长大的时候,也就是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往前为了女人愁眉苦脸的那些事特别没出息,我看了看前面的王仙,心想,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嘛,总得往前看。
既然徐鹿真已经被王仙叫出来过了,那我也没必要因为“避嫌”不找她玩,终于在聚饭后的三天后我们三个一起去爬山了,虽说是爬山,实际上简直只能说是一个小土丘,最高点大概不到300米,在爬山的时候我和王仙讨论这座山有没有山神,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对王仙那种幼稚并稍带浪漫的说法加以戏谑的“赞美”,王仙说“山神是一定有的,因为你无法证明他没有!”我听到后笑的不停,觉得他太幼稚,鹿真却为王仙说话,“神仙要是存在的话,不也是只能默默看着事情发生嘛”
世界上有没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样貌的人呢?也许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样子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自己长成什么样,或许他是一座山神,或许他是一个在工厂里监视流水线的工头,或许他是一棵在公园里跌跌倒倒的被风吹的草,总之在2022年8月22日我和朋友们登山的这天之前我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的,他叫王翩翩,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生的很轻巧,清瘦清瘦的样子让人从远处一看觉得像是一个女生,他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样子,他从来没照过镜子,因为他从没见到过光,他竟是一个盲人。“你连路都看不清怎么能来爬山呢?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吗?”“走的慢点就行呀,拿拐杖把前面的路敲准了走准没错”
我们三个人不放心他,一直跟着他走,他边走边摔拐杖,敲的响响的好像这座山上只有他一个人。王仙说他见过一个人走路是不用看路的,他总是知道自己的路上有什么阻碍,但是遇到跨不过去的障碍时还是会行动迟缓些,我很好奇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他狡邪的一笑,说我们知道是谁,我们三个人都恍然了,那个人是谁呢?“教员!”我们三个都哈哈的笑了,明月有意请顾我,太阳如荼耀尽晖。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翩翩确实说他家里挂着一只太阳,可惜他没机会见过。太阳稍落些,我们几个终于快登到山顶了。王翩翩说他有点累想歇一会,我们三个就陪着他在石头边蹲着,看着王翩翩呆滞的眼睛,我感到十分的惊悚,一个人这一生都要这样看着前面啊,他会跑步吗?他要是跑步的话会不会摔倒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惜了王翩翩这样纯粹的人配上这样麻木的眼睛。
王翩翩的纯粹是我后来才观察出来的,他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有很强的好奇心和幻想的欲望,潍城几乎是没有海的,他却说潍城是一座西方人口中的亚特兰蒂斯,因为他听他妈妈说过潍城的天空总是澄蓝,“大海也应该是蓝色的啊”他和我这么说,“我们在海洋底下生活!”他用他幼稚的语腔通知我这条历史性信息,我说可能吧,天和海,地与红,我也是分不清的,就像我分不清谁骗过我,谁没骗我,我又开始回忆起谢朝的那张脸。王翩翩的视盲不是天生的,在他小的时候他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妈妈生的很细弱,爸爸生的很精壮,所以妈妈每次和爸爸吵架的时候总显得她有些底气不足,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不会吵架的夫妻,不管他们在朋友面前多么恩爱,在父母面前多么孝顺,当孩子吃过早饭,背上书包上学之后,他们才会把真正的委屈都释放给对方,往往是妻子抱怨丈夫不够体贴,丈夫觉得妻子不够温柔,像这样还算蛮好的,至少没和钱挂上关系,我见过太多穷人夫妻因为收入的问题大吵甚至出手的,像这样的日子真的算是“生活”吗?或者说好的生活必须从这样的烦心事磨练起。总之王翩翩是在父母每天的吵架声里生长的,有一天她妈妈和爸爸吵架吵的过火了,爸爸一气之下往妈妈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同样过火,把妈妈的脸打出血了,那一道血光闪在王翩翩的眼前,从那到道红光闪过之后王翩翩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王翩翩说,他爸妈亲自缔造了他的世界,又亲自给他蒙上了眼,不过这样也好,之后他看不到人世间这些虚伪争吵了。我问王翩翩当时他失明的时候害怕吗?他说不怕,自己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他明白爸爸妈妈从此会更加的爱护他,他的右眼变成了父亲,他的左眼变成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