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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尽管谈话的内容太过沉重,但小岛始终保持微笑。

“我之所以一直微笑,是因为无论哭着度过还是笑着度过,我们的病都是一样的结果。既然如此,与其哭着让周围的人感到不快,不如笑着度过,无论是周围人还是自己都会感到快乐。仅此而已。”

至少在我面前,她没有露出不快的表情。我真的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我能够理解你活下去的部分痛苦,但我无法想象此刻的你竟然要安乐死。你的笑容和才智让我感到困惑。

小岛又一边发出笑声,一边说出了残酷的话。

“可是,这真的是一种让人感到绝望的病。唉……唉,老实说,即使想到未来,也没有丝毫希望……”

尽管她经常微笑,但那只是为了不让周围人担心的笑容而已。

能否想办法把这个病带来的绝望变成希望?为了从绝望中摆脱出来,她希望安乐死。然而,这条路真的正确吗?我当时想着,她应该也能找到一条不同的路吧。

而且,我内心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没事儿的。她应该不会就这样前往瑞士吧。

房间的电脑里播放着瓦格纳的歌剧《唐怀瑟》。火烧云消失了,天空被黑暗笼罩,日本海也不见踪影。

“小岛女士,请问您为什么会联系我呢?”

我试着这样问她。在实现安乐死之际,她想告诉世人什么?

她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一,从安乐死的必要性这一意义上来说,我希望能在日本社会掀起一场风波。请您用笔的力量来启迪大家。第二,就个人而言,我想请您成为我和LIFE CIRCLE之间的牵线人。不过,正如您在书中提到了个人的想法,您并不是安乐死的倡导者。而我是安乐死的支持者,还是顽症患者,我的目标是希望您能为我这类人的意见代言。……不,或者应该说这是我的目的?”

正当我不知如何回答时,大姐惠子略带尴尬地插嘴道:

“对不起啊。说起来有点怪,其实我们是想着,这次见到您也许能获取一些信息。”

看来姐姐们似乎理解妹妹对安乐死的想法。正因为如此,我才在刚一出现时就受到了她们如此热情的招待吧。

对于小岛的意图,我理应明白。然而,也许我对“前往瑞士”这一直接说法有抵触情绪,虚无感刺痛了我的内心。大概是因为我在瑞士见过众多人的死亡现场吧。

对于小岛提出的想请我成为她的牵线人这一愿望,我提供了一些并不怎么有价值的信息。

“您在网页上完成会员注册之后,我想对方会寄来申请用的资料。”

小岛似乎还没有收到相关资料。

于是她歪着头说:“欸,那是不是我的地址弄错了呢?”接着苦笑道:“我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去瑞士了。”

听到妹妹叹息的声音,二姐贞子问道:“那就直接联系,我们还有向机构申请资料的方法,对吧?”我当时什么都没说。

似乎是为了维护姐姐们,小岛迅速补充说:

“我觉得姐姐们为我着想,相较于希望我活下去的情感,把重点更多地放在了我的痛苦上。”

可是,我不能把安乐死当作缓解痛苦的一种途径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