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赛尔今天算是彻底开眼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有当神棍的天赋,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
经过麻雀主教的一番洗礼后,那青年小偷竟然大彻大悟,不但愿意交出青铜天平,甚至打算终身侍奉七神。
脸上那副恭敬诚恳的模样,似乎真的发自肺腑。
至少蓝赛尔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能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位麻雀主教真是个可怕的人。
他最多也就是发个誓,博取别人的信任,而麻雀主教却在片刻之间将人洗脑,简直匪夷所思。
临别之际,打着赤脚的麻雀主教再次向蓝赛尔发出入教邀请。
蓝赛尔委婉拒绝,表示下次一定。
“朋友,七神圣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麻雀主教一脸温和地说道,旋即带领着那位新入教的青年信徒,缓缓走出了围观的人群。
与此同时,一首七神之歌随着他的背影袅袅升起,笼罩着街头巷尾。
“天父面容坚毅刚强,裁决谬误主持公义~~判定福寿长短高低,慈祥喜爱小小孩童~~”
“圣母带来生命之福,守护照看每位人妇~~她的笑容终斗止戈,温柔呵护小小孩童~~”
“……”
这歌声如同神圣的咒语,不仅为小偷事件画上和平的句点,也让人心中充满了对七神的虔诚与敬仰。
看着周围那些人配合着歌曲旋律轻轻摇摆着身体,脸上洋溢着陶醉中带着些许麻木的笑容时,蓝赛尔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就连老萨,本应坚守职责的执法者,此刻也沉浸在歌声中,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要知道,处罚小偷本是他们的职责,教会并没有权力干涉领地对罪犯的审判。
倘若每个人在犯错后都寻求教会的庇护,长此以往,王国律法的意义将荡然无存,领主的权威也在无形中遭到削弱。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小兵能够插手干预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他们这些士兵对于小偷的处置,也就只能砍砍手指,既没有寻回赃物,又破坏了一个潜在的劳动力,反倒是教会的处置,似乎更加人性化,劝人向善。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七芒星纹章。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耳旁传来老萨的声音,“以后出门在外,凡是造访之处,人们都应该供给食物和住宿,好心的店家会准许睡厨房或者马厩,有时候连城堡也给你提供便利。”
“这么厉害?”蓝赛尔惊叹道,一枚小小的纹章竟然有这么夸张的效力?跟个长期饭票似的。
“是我们的麻雀主教厉害。”老萨伸手将纹章翻了个面,只见背面上印着一只麻雀的图案,“麻雀主教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王国,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受到推崇成为当地的主教。
“他上任之后,常常变卖掉教会中昂贵的冠冕戒指和金丝银线纺织的服饰,所得的钱财为贫民购买食物,他自己只穿着朴素的袍子,并要求其他修士也这样穿戴。
“大家都很敬重他的为人,而他所看重的人,自然也会得到特殊的照顾。”
一听老萨这么说,蓝赛尔也觉得心生佩服,难怪麻雀主教一来到这个小巷,所有人似乎都认识他,脸上恭恭敬敬的,很可能都曾受过他的恩惠。
虽说这种变卖教会中金器的做法,有点公器私用的嫌疑,但也只是赚到私名而已,真正得到实惠的还是底层人。
“那我得好好收藏着,说不定哪天吃不上饭,正好可以加入教会。”蓝赛尔半开玩笑着说道,将纹章贴身收好。
与老萨道了别,便径直往胡伦酒馆走去。
这一趟抓小偷的行动,虽然看起来失败了,但他也有扎扎实实的收获,从老萨那里收割到一个自由属性点,又从麻雀主教身上得到这么一个意义非凡的纹章。
从肮脏简陋的小巷子出来,回到熟悉的大街上,只觉得豁然开朗,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
像这种跳蚤一样蜗居的地点,恐怕也只有那位麻雀主教肯亲身造访,贵族们大抵都懒得多看一眼。
当他走到胡伦酒馆所在的街道时,忽然看到对面有两个身穿蓝色侍卫制服的男子,并列走进了罗米旅馆。
“劳斯莱斯?”
蓝赛尔一眼认出了那两个人,矮矮壮壮的是劳斯,身材高大的是莱斯,他们两人都是埃蒙的心腹。
难道埃蒙准备在今天撕破脸威胁?
仔细想想,距离释放旅店成员的时间都快有一个礼拜了,街谈巷议的热度已经下来,差不多也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心中也暗暗庆幸,要是回来地再晚一些,恐怕就赶不上了。
大概因为身穿便衣的缘故,劳斯和莱斯都没有认出蓝赛尔,进入旅店后,他们便将大门半掩着,显然是想在有外人进入的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蜡烛价格不便宜,大白天的谁也舍不得点上太多的蜡烛用来照明。
要是把门彻底关上,仅靠窗子透进来的光亮,可视度太低。
蓝赛尔悄步跟上,背靠在旅店开窗口下面的墙壁上,侧耳倾听。
“大人,我这里真的没有你要的账本。”贝莎的声音率先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这样可不行啊,老板娘!”劳斯的声音上随即响起,“我已经给了你六天的时间,如果再找不到,这间旅店以后也不用开门了。”
“可是埃蒙大人答应过我。”贝莎据理力争,“只要食客们身体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店面就能正常……”。
“咚咚咚——”
一阵猛烈敲击桌板的响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劳斯大着嗓门威胁道,“实在不行的话,那我们两兄弟只能辛苦一下,在你的旅店里好好搜一遍。”
“搜一遍?”贝莎重复道,语气里满是纠结。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旅店虽然很大,但搁放财物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位置,倘若被人搜到,肯定少不了一顿盘剥,那可都是血汗钱啊。
屋内寂静了一会儿,蓝赛尔从窗沿下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发现贝莎头顶上跳出心愿,他就立刻动手。
只见贝莎在柜台下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恭敬地递向劳斯:“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心意?”劳斯哼了一声,他个头比高挑的贝莎矮了许多,没法探头查看袋口。
尽管贝莎有意放低了钱袋的高度,但隔着一张柜台也没法降低太多,于是劳斯伸手往袋底一托,掂了掂一下重量,皱眉道:“你店里真的没有账本?”
“真的没有。”贝莎坚定的口吻中透出一股无助。
劳斯转头与莱斯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换,达成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随即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空手而归,不过,你这点心意可不够啊!”
贝莎闻言面色一黯,只得再次在柜台下翻找,不多时又取出一只钱袋子。
尽管她脸上满是肉疼之色,但这些损失显然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以内。
因为蓝赛尔没有看到她头顶冒出新的心愿。
心愿本身,往往带着强烈的倾向性。
说明这些钱最多只放在贝莎眼里,还没放在她心坎上,自然就构不成心愿。